路希安在大理石壁面上見了自己的影子。【Google搜索】
如今他是他少年時的模樣, 黑髮、綠眼,穿著學生氣很重的衣服,總帶著點驕縱與嬌氣的長相。在看見自己陷入此處時路希安的第一反應已經不是害怕——他只是疑惑自己怎麼被扯了進來。
這個地方看起來有像是他們在進入聖所前讀過兩年的文理學院。走廊兩邊花樹盛開,是漂亮得令人心動的紫白的花朵。路希安循著走廊一直走, 終於, 他在走廊的另一頭看見了維德。
路希安放緩了腳步。
那是少年時維德的模樣。黑髮, 紅眼,陰沉典雅。
他聽見了路希安的腳步聲, 轉過頭來看他。這對視的一眼讓路希安有慌, 也讓他想到了在維德的精神世界裡所發生的各種回憶。路希安出於自己也不知道的某種目的, 輕輕地叫了他一聲。
少年維德依舊是看著他,沒有過來。
那種靜靜的眼神讓路希安心頭髮慌。他轉過身作勢要走,餘光里瞟見維德也沒有任何動作。終於,他轉回身來, 著維德走去。
著維德走去時路希安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 可他的確這樣做了。他以自己無法想像的小心翼翼靠近了那個少年的維德,在他耳邊輕聲道:「你在幹什麼呀?」
維德沒說。
路希安覺得心裡那種欲振乏力的感覺變深了。他就這樣傻乎乎地在對方旁邊站著不說話,許久之後,他說:「你剛才是不是在看我?」
維德還是沒說話。
直到手被維德抓住時路希安才覺得生活終於又回歸了正軌。之前在夢境裡的幾次他都是拼命掙扎, 而這次他卻出乎意料地不想反抗。
他任由維德抓著他的手腕, 以為他要把自己壓在某個牆上。可接下來維德的手指穿過了他的指縫,與他十指交叉著相握。
「你……」
那一刻心尖處湧上來的、比被插/入還要讓人發麻而軟到不能反抗的感覺,讓路希安一時忘記了其他的動作。
他領著他, 只是握著他的手, 在這條兩邊有花樹盛開的走廊上一直走。
沒有停下。
……
路希安第二天從夢裡醒來後,整個人都呆呆地縮在了床上。
他沒想到這次精神世界裡的維德居然只是拉著他的手……和他在那條開滿花的走廊上走了一個晚上?
「……」路希安把手蒙在自己的臉上,「開什麼玩笑。」
他從樓上下來、於咖啡館吃早餐時在街角聽說了昨晚發生了一起失蹤案的消息。這次失蹤案的主角是之前與亞爾曼發生衝突的那個女人。路希安端著咖啡眨眨眼, 知道這準是「艾斯特」找到的替死鬼。
差不多是時候繼續調查了。路希安在喝完咖啡後原本想回到公寓裡,卻在樓下見了「艾斯特」家的馬車。
那一刻路希安居然難得地有心慌。
維德從車窗里露出頭來看他。路希安頓了一會兒,道:「早上好?」
維德敲了敲車窗,示意他坐上來。
路邊的人們打量著這個坐上了貴族馬車的青年。路希安坐到車上後馬車便開始行駛,他琢磨著今天應該是「希瑞爾去尋找那名失蹤女子」的時間,於是道:「維德爺,今天你打算帶我去哪裡?」
「樂器行。」
路希安:??
維德帶他抵達的地方果然是城裡出名的樂器行,其中哪怕只是一根琴弦,也是普通人無法支付的用量。路希安在看見這裝潢豪華的地方後有咋舌,對維德道:「您可別忘了,我們如今是在扮演希瑞爾和艾斯特……」
「我們是情侶,除此之外,都是細枝末節的小事。」維德道,「你說過你想要一把新豎琴。昨天吃飯時,就想起來了這件事。」
「我什麼時候說過……」
路希安可不記得自己有說過,可他的確說過——在當初暴露已歸來事實、被維德抓去替他彈琴時。
不過他也是根本不可能想起來這件事的。幾個月前他說這句話,也不過是出於一句無心的調侃。
僅此而已。
他坐在維德身邊,著維德命人把那些豎琴推上來,一把一把地介紹。路希安正在打哈欠時,聽見維德問他:「你覺得怎麼樣?」
「都差不多吧。」
「也是,你當初用的可是王國最好的豎琴。」
路希安:??
維德不會真想給他買琴吧?
琴行的對面便是古董行。從琴行出來後,兩人進了古董行。路希安一眼就見了那座被展示在水晶展示櫃中的、仿若鎮店之寶般的豎琴。
那把琴可真是漂亮極了。路希安只是看了一眼眼中便有發光,維德於是問他:「想要?」
「要什麼呀。」路希安嘆了口氣般的道,「都是幻境,買了也是假的。」
維德於是不說話了。
他們在這裡閒逛了一下午,眼看著要打道回府。路希安上馬車後卻發現維德還並未歸來。他在馬車上詢問車夫,車夫說:「侯爵大人方才出去了。」
他出去幹什麼?
路希安心裡隱隱有古怪的預感。沒過多久,他便看見維德回來了。他從侍手裡接過一個盒子——那盒子的大小顯然是無法讓豎琴被放進去的。
終於維德上車。馬車開始行駛,路希安問他:「你剛才去買了什麼呀?」
維德把盒子遞他。
路希安懷疑地看了他一眼,打開盒子。盒子裡第一層是一枚紅寶石胸針。胸針上,寶石被雕刻成玫瑰花的造型。路希安發現下面一層還有東西,他於是一邊往下翻,一邊問:「這是原劇情里艾斯特送希瑞爾的禮物?」
「不。」他聽見維德說。
路希安終於打開了下一層。
「是我買給你的。」
盒子的第二層是一枚水晶擺件。水晶所雕刻的是一隻蜷成一團的貓咪。它脖子上帶著蝴蝶結,瞪著圓眼睛著路希安,一副神氣活現的樣子。
「第一眼看見,就覺得很合適。」
路希安:……
「挺好的。」他故作輕鬆地道,「戴在身上會比較漂亮……不過,反正從夢境裡出去了,這東西都沒有了吧?」
「三年前我曾聽見關於那架古董豎琴的消息,它被保存得很完好,如今在一個收藏家的手裡。等離開後,再買下。」
「……」
路希安徹底發不出聲音了。後,他笑了笑道:「我以為你對這古董都沒有興趣……」
維德的確對這藏品沒有興趣,一直。
那麼三年前他為什麼會打聽豎琴的消息?
路希安忽然想起,三年前這時候應該就是他陷害維德、讓他被流放……之前。
如果他未曾被流放,再過一個月,便是路希安的生日。
路希安徹底有想發抖了。他被維德帶回侯爵宅邸,在用餐時忍不住顫了手指。這天晚上他照例應該留在侯爵家裡,在臨睡前,維德對他用了那個解除幻術的魔法。
「不會對你做什麼。」維德說著,用手撩開他的頭髮,在他的額頭上輕輕印下一吻,「晚安。」
路希安低著頭,眼睫顫著,許久之後,他甜甜地道:「維德爺,明天我想去美術館玩。」
「好。」
路希安揚起下巴對他笑笑。他笑容曖昧裡帶著點誘惑。終於,在放開維德的衣袖,即將進入室內時,他忽然將嘴唇貼在維德的耳邊,對他輕柔地道:「維德爺,您確定不做麼?」
「……好好睡。」維德用手撫摸著他的發頂。
「你不睡我,卻對我這麼好,就像一對情侶一樣……維德老爺,我很容易誤會您是在追求我的。」路希安貼在他耳邊道,「我覺得您還是睡睡我,能讓我們之間的關係變得更簡單一點,不是麼?否則,這很容易讓我誤會……」
「您已經愛上我了的。」
維德沒有予否認,也沒有予肯定。
他只是說:「晚安。」
……
接下來的幾日依舊像是這幾日一般和平。維德帶著路希安去逛美術館,與他去山間走走,參加上流社會的宴會,或在府邸里與他下棋。與路希安下棋是個很複雜的活兒,因為路希安總會以各種方式在自己落入下風時悔棋。
他們變得像是艾斯特與希瑞爾一樣,像是一堆真正的情侶——儘管事實並非如此。路希安在一開始的幾天有拘謹,很快便變得更加放肆了起來——他幾乎是肆無忌憚地在試探維德的底線。他甚至主動坐到維德的身上,去吻他,用身體去蹭他,或以各種方式試圖求/歡。
維德照單全收,卻沒有一次答應過他。
他能感到路希安在焦躁。在這個過程中,路希安也如劇情一般地找到了亞爾曼與女人之死的聯繫——乃至於與隱藏魔族之間關係千絲萬縷的聯繫。他按照劇情把它們匯報給了他的上線,上線決定在他生日那天派人暗殺亞爾曼,而他負責拖住艾斯特——畢竟艾斯特與亞爾曼是朋友。
這份壓力足夠讓希瑞爾被壓得喘不過氣來。上線也指示他亞爾曼死後便能撤退。至於艾斯特那邊,上線也會出一個圓滿的、足夠糊弄艾斯特的回答。
路希安不是希瑞爾,可他也在與維德之間的關係中,找到了那種竟有相似的壓力。希瑞爾生日的前一頁留宿在了艾斯特家。路希安出於角色扮演的目的,也同樣是如此。臨睡前,坐在書房裡的維德聽見了敲門聲。
他開門,見路希安只穿著一件襯衫,長腿光潔。他半跪在維德的身前,將下巴放在維德的大腿上,仰著頭看他:「我想做了——用你的半小時的魔法,可以麼?」
維德用手指撥開他的頭髮,如願用魔法將他們變成了原來的模樣。他著路希安,卻依舊只是在他的額頭上印下一吻,道:「去睡吧。」
「我想做了,我現在就想做。」路希安用下巴輕輕蹭著他,聲音裡帶著點不滿的撒嬌與懶散,「你總這樣會讓我懷疑你喪失了生理功能的——快點,半小時短了點,但也夠了。之後你自己解決也可以。你嫌累的,我可以自己在上面自己來,雖然我沒試過……」
「別鬧了。路希安。」維德的聲音越來越啞,「好好睡。」
路希安仰著頭看他。那雙水盈盈的眼看著他,終於,裡面有了點帶冷的慍怒。
然後他坐了上來,抱住了維德的肩膀。
「你到底在想什麼呀,維德。」他說,「我早就說過我們之間的關係不用那麼複雜,這太費勁了。真麻煩。你想要睡/我,那就睡好了。何必玩這麼多花招,還是說你扮艾斯特上/癮了?我們之間的關係很簡單,不用那麼複雜化,你……簡直快把我弄糊塗了。真糟糕,就像一團亂麻一樣。我們簡單直接一點好麼?你射一次,你舒服了,我也舒服了。事情就是干一下那麼簡單,好不好?」
他還在主動地吻維德的脖頸、喉結、試圖把劇情轉到他所擅長的方向。直到維德鉗制住他的肩膀,冷酷又溫柔地停下了他的動作。
「……不是我把你弄糊塗了。」他低聲道,「是你在裝糊塗,路希安。」
「……」
他聽見路希安像是在竭力克制著自己的呼吸聲,他明白自己的呼吸聲也同樣如此。
一個壓抑著感情,一個壓抑著欲/望。可諷刺的是,他們想要從對方身上所得到的東西都與他們如今所壓抑著的東西背道而馳。
「好好睡。」維德再次用手去撫摸他的長髮,「我大概猜出來要怎麼破解這個夢境了。」
「……」
「明天是希瑞爾的生日。這一天,艾斯特帶他去街上買了戒指。」維德低聲道,「你可以選擇扮演,也可以不選擇。我把這個自由給你。」
路希安予謊言,他予自由,事情就是這麼簡單。
路希安的呼吸聲還有點急促,維德他時,他正閉著眼。他沒有再逼他,而是托著他的腰窩把他抱起來,讓他回到了床上。
臨睡前,他在他的額上印下一吻。
「晚安,路希安。」
……
「你想追求他?」幽靈盤桓在維德身邊,直到深夜時才被維德解除了禁言的法術。如今他的語調比起之前的開玩笑更多了點警告似的森冷:「你真的確定你想這麼做麼?瞧瞧,你對他這麼好,他卻一副像是被你嚇壞了、全身心都在抗拒的模樣……你覺得他很可憐?別傻了,他如今只是不知道你的圖謀而已。等他反應過來,他就會知道這是一個多麼好的利用你的機會。」
「……」
「我早就告訴你,你的情人可不是什麼好孩子——這或許有失偏頗。不過我能看出來,你所想要的,和他想從你身上得到的絕不是一種東西。」幽靈的聲音里忽然帶了疲憊,「我出來你們之前有很多的糾葛,你們的結局或許也不會很好,就像……」
「就像希瑞爾和你一樣麼?」
「……」
「路希安說你沒有愛過希瑞爾,希瑞爾也沒有愛過你。」維德說,「而你用亞爾曼的死去糊弄希瑞爾,明知道他在完任務後就會離開,卻給他定製了一枚戒指——你原本的確想放他離開,再把戒指寄他,對麼?可惜……」
可惜希瑞爾出於他的感情,並沒有離開,並在拖延的時間裡,發現了真正的魔族。
「……」
幽靈疲憊地笑了笑,不再說話了。維德望著天花板,忽然笑了。
「誰能猜出來路希安在想什麼呢?」他說,「他是一個小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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