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時辰後。
木屋內,茯苓坐在椅子上,好像正在思考著什麼。
而她的面前,則是靜靜的跪在那裡的林朝雨。
「那個石室,在哪裡。」良久,茯苓慢慢的站起身,對著林朝雨問道。
「在太虛山脈另一端的山腰。」沒有遲疑,林朝雨在聽到茯苓的話的第一時間就將位置說了出來。
「我知道了。」緩緩閉上眼,茯苓沒有再說什麼,只是默默的向著木屋的門口走去。
「師伯,此事為朝雨一人所為!與他人無關!」看著茯苓要離開,林朝雨擔心茯苓是去找其他六人,連忙起身上前攔住了茯苓。
看著擋在自己身前的林朝雨,茯苓沒有說話,只是慢慢的伸出了手,扼住了林朝雨的脖子。
「朝雨,就憑你弒師的行為,我完全有殺了你的理由。」茯苓的語氣十分平淡,不帶有半分感情,而也正是這樣的聲音,卻讓林朝雨感到不寒而慄。
「朝雨明白。」沒有掙扎,林朝雨無力的垂下自己的雙臂,將自己的性命完全放在了茯苓手中。
「華將你撿回來的時候,你多大了?」看著面前閉上眼睛的林朝雨,茯苓淡淡的問道。
「回師伯,那時朝雨六歲。」閉著眼睛,林朝雨想起自己的父母在自己面前被仙人殺死,而自己被仙人救下的畫面。
「今夕,你多少歲了?」繼續不急不慢的問著,茯苓問的這些問題看起來好像完全無關緊要。
「五十有六。」林朝雨慢慢的說著,自己的年歲,她自然的記得的。
慢慢的鬆開自己扼住林朝雨脖子的手,茯苓轉過身看向窗外。
「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方才八歲出頭。」看著窗外的雲霧,茯苓慢慢的說著。
「那時我和華就曾談過你,她問我,覺得你怎麼樣。我當時是這麼回答的,『假以時日,可鎮守一方』。」背對著林朝雨,茯苓的話就像是針一樣扎進了林朝雨心中。
「那個時候華特別得意,好像是因為找到了一個你這樣聰明的弟子而感到高興。」說到這裡,茯苓轉過身,看著林朝雨。
「而我那時也與你說過,華總有一天會將我們忘卻。」
「但是現在看來,華還未曾忘卻我們,卻先將自己的人性忘卻了。」
茯苓從林朝雨口中得知了整個過程,也知道了蘇湄與林朝雨交談的內容。
弒師一事,蘇湄想藉此報殺父殺母之仇,卻也想賭一次,賭這樣能夠讓華找回自己的人性。
她覺得華不會這麼輕易的死去,所以,她將這種想法告訴了程凌霜和林朝雨,說服了她們加入弒師的行動中。
這才有了那一日的,七劍弒師。
『若師父有一日歸來,性命等師父來取。』
這是當日她們幾人許下的誓言。
她們等著華回來,然後對她們復仇,好讓她們知道,華的人性回來了。
會悲傷,會憤怒。
有負面情緒,自然也就有正面的情緒。
「朝雨,我不會殺你,按照你們的誓言,你的性命應該由華來取。」茯苓的心情有些複雜,她想過很多種可能,自然也想到了華會被自己的徒弟弒殺的可能性。
而和她想的一樣,這個計劃的提出者和發起者都是蘇湄。
七徒中,二徒弟蘇湄與六徒弟馬彥卿與華的感情最淡薄。
蘇湄自然不用說,她很明確的將恩和怨分開了,恩是恩,仇是仇。
華殺了她的父母,在她看來這是不共戴天之仇。
而馬彥卿,他從拜師之後就再也沒有見過華,就連功法和劍法都是林朝雨傳授的。
遇到不解的地方也只能去請教林朝雨或者程凌霜。
這兩人也和茯苓想的一樣,是最開始贊同這個計劃的人。
但她原本以為,至少林朝雨,不會加入其中。
看著呆滯的林朝雨,茯苓沒有再說什麼,徑直從林朝雨的身邊走了過去。
「你們的結局怎樣,應該由華來決定,而不是我。」留下這淡淡的一句話,茯苓走出木屋,身影消失不見。
站在原地的林朝雨過了好半晌,這才慢慢的轉過頭,看著茯苓消失的地方。
閉上眼,林朝雨疲憊的走到桌前,坐到了椅子上。
她看著桌上那封本來是讓她心情大好的信,此刻的心情越發五味雜陳。
\u0027大師姐,素裳今日從五師姐那裡離開歷練了,雖說她的太虛劍氣連五師姐都誇讚,但我還是擔心她會出什麼事。或許是當了母親吧,自己的孩子做什麼都感覺不安全。李紳這人比我更甚,他巴不得自己的寶貝女兒繼承自己的家業,好不用出門流浪,整天讓他心驚膽戰。
不過素裳她自己對江湖有嚮往之志,加上.我們的誓言。我贊成了素裳踏入江湖的打算。
李紳雖然不希望自己的女兒打打殺殺,但是還是遵從我的話。
啊,對了,五師姐好像要出漠北了,說是去找什麼東西。
————秦素衣』
看著這封信上的內容,林朝雨無力的癱軟在座椅上,嘴唇微微顫抖。
太虛山脈一處無人踏足的山峰。
山腰處,茯苓看著面前仿佛渾然一體的石壁,將手輕輕的按了上去。
簡單的感受了一下石壁的機關,崩壞能從茯苓的手心慢慢滲出,滲透了石壁接觸到了裡面的機關。
就算二十年沒有人管理機關,石壁的機關依然靈活。
不多時,石壁就在茯苓的面前慢慢的升了起來。
茯苓沒有第一時間走進去,而是站在原地看著石室內的場景。
從這個角度來看,茯苓只能看到一個身穿白衣的身影躺在那裡,身邊還有一柄青灰色的劍。
即使看不到臉,茯苓也知道,那就是華。
深吸了一口氣,茯苓慢慢的走進石室,站在了華的身邊。
華身上依然有觸目驚心的傷口,已經凝固的血液是暗紅色,茯苓看著安靜的躺在那裡的華,內心一時間五味雜陳。
蹲下身,一條溫熱毛巾出現在茯苓手中,她溫柔的擦拭著華臉上凝固的血液,緩緩的嘆了一口氣。
「若是你也走了,那這個世界上擁有那份記憶的人,真的就只有我和凱文了啊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