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趕往都城方向的路上,白芷和茯苓沉默的坐在馬背上,兩人都沒有言語。
茯苓沒有騎馬,她斜坐在了白芷的身後。
白芷控制著身下的馬加速,但是心思卻完全不在騎馬上。
她忘不了,那天茯苓展現出來的,那種她再熟悉不過的力量。
那只是一點點氣息,但是卻比她見過的所有妖魔的氣息都要恐怖無數倍。
她沒辦法想像,茯苓到底為什麼能夠使用那種力量。
不是沒有人嘗試過將妖魔的力量納為己用,但是所有人都失敗了,無一例外,全部變成了魔人。
而茯苓使用那股力量的時候不但沒有什麼異樣的反應,相反,那種力量好像原本就屬於茯苓一樣。
她在心底期待著茯苓是成功的將妖魔的力量納為了己用。
白芷害怕自己問,茯苓會告訴自己,然後這個答案是白芷最害怕的答案,是她最害怕的猜想。
所以白芷不想問,也不敢問。
如果答案強差人意,那不如從未知道。
兩人之間一時陷入了詭異的沉默之中,誰都沒有先開口說話,卻又都期待著對方先開口。
「小芷」
「姐」
兩人同時開口,卻又同時在聽到對方的聲音時默默的閉上了嘴。
沉默再次瀰漫在兩人之間,耳邊也只剩下了呼呼的風聲。
最後,還是茯苓先打破了沉默。
「小芷,想問什麼的話,就問吧。」在很久以前茯苓就決定讓白芷慢慢的了解一些關於她的事情了。
從一開始展現的超強的力量,到後來從空間中拿出很多東西,再到後來憑空製造和銷毀物品。
再到前不久她了、展露出的力量。
屬於崩壞的力量,崩壞能。
如果她只是想簡單的度過這區區近百年的時光,她大可以瞞著白芷一輩子。
但她也知道,如果自己真的想和白芷交心的話,這些事情是需要告訴她的。
她不想再失去了,從前她沒有能力做到,現在她能夠做到了,那她就不會不作為。
「姐,那種力量是妖魔的力量吧?能告訴我,它的名字嗎?」白芷猶豫了一下,最後問出了這個問題。
「崩壞能。」聽著白芷的話,茯苓慢慢的說著,這些這個時代的人們所不知道的一切。
「那,那些妖魔和魔人的名字呢?」白芷看著前方,沒有回頭去看身後的茯苓。
「崩壞獸,死士。」淡淡的說著,茯苓並沒有太過在意。
她從前總是認為讓白芷知道這些太早了,但是轉眼間,白芷都已經三十有九了。
人生即將過半,茯苓知道自己不能再用她還小的理由勸自己了。
「那,姐你呢?」白芷咬了咬牙,最終還是問出了這句話。
她不能逃避這個答案,哪怕它真的不盡人意。
「.它們的神。」微微抬起頭,茯苓看著背對著自己的白芷,她能很清晰的感覺到,在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白芷的身體僵硬了一下。
白芷沒有說話,好像在消化這句話所帶來的震撼。
過了好久,白芷才慢慢的開口。
「難怪,那些妖魔都不會攻擊姐你,甚至見到你都會繞道走。原來,是這樣啊。」
茯苓看不到白芷的神情,但是她能感受到白芷身上複雜的情緒。
「啊。」茯苓沒有說什麼,只是簡單的回覆了這個詞。
馬停了下來,白芷翻身下馬,雙手不斷的握緊又鬆開。
茯苓也站到了地上,她的眼瞼微微下垂,不知道在什麼。
「那,你還是我的姐姐嗎。」白芷的嘴巴張張合合,最後吐出了這句話。
茯苓愣了一下,顯然沒有想到白芷會說出這樣的話。
她想到過白芷會憤怒,會悲傷,但是,她沒有想到白芷會關心這個。
茯苓轉過頭,對上了白芷的眼睛。
白芷的眼中沒有憤怒,沒有悲傷,只有倔強。
我不管那些東西,我不管你是人還是妖魔,亦或者是什麼崩壞神。我只知道,你是我朝夕相處了二十多年的姐姐,是我唯一的親人。
白芷沒有說話,但是她的表情代表了一切。
「當然,我永遠是你的姐姐。」看著白芷倔強的小模樣,茯苓笑了。
發自真心的笑。
她是神,但卻不是冷血無情的神,現在的她,終究還是人性占了上風。
即使她再討厭人類,也不得不承認,人類有些品質,真的很好。
她並不是沒有見過摒棄了人性的神,例如天理,祂就已經摒棄了大部分的人性。
她不喜歡那樣,也不希望自己變成那樣,所以她留下了自己的人性。
她可以在需要的時候做到冷血無情,也會在自己熟悉的人面前展現自己的溫柔。
祂是神,是負責維繫平衡的崩壞神。
她是人,是活在這個世界上的茯苓。
「那就足夠了。」白芷笑了,有這句話就夠了。
她斬殺妖魔一直都不是為了什麼保家衛國,她也沒有什麼血海深仇需要報。
她只是正好成為了除魔師,而除魔師的職責是斬妖除魔,僅此而已。
除魔師是她的職業,是她謀生和遊走江湖的手段。
當年李長樂也從來沒有教過她除魔衛道,他說自己做除魔師只是因為正好而已。
就像白芷一樣正好。
白芷隱約能感覺到李長樂和妖魔之間有什麼淵源,但是她不知道到底是什麼。
所以,對她而言,除魔師的榮譽沒有那麼重要。
如果讓她在除魔師和茯苓之間選擇一個,那她會選茯苓。
一邊是正道,是大義,一邊是親人。
她從來不認為自己是什麼心懷大義之人,她的眼界很窄,只能看到自己在乎的人和物。
去他的狗屁大義,和她白芷有什麼關係。
她快要沒命的時候,她孤身一人的時候,她需要陪伴的時候,可沒見到什麼大義來拯救她。
茯苓還是她的姐姐,這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