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屋內,茯苓坐在木椅上,看著被端正的放在木桌上的人偶。
就像四百八十三年前那樣。
只不過,那一年是開始,這一年是結束。
「唉。」輕輕的嘆了一口氣,茯苓站起身,退到了床邊。
「嗚嗚。」身邊的小白用頭輕輕的蹭著茯苓的小腿,好像是在安慰茯苓。
「我沒事,這種事情我早就習慣了。」摸了摸小白的頭,茯苓慢慢的說著,仿佛她真的不在意。
「嗚。」小白還是擔心的看著她,雖然它不是很理解,但是它絕對茯苓現在需要陪伴。
「我真的沒事。」拍了拍小白的腦袋,茯苓慢慢的說著。
「只不過,還是會感到有點傷感而已。」
茯苓抬起頭,看著身前木桌上已經關機的小愛莉。
「小白,你說,如果相遇的結局註定是離別,那,相遇的目的是什麼呢。難道,就是為了經歷一次離別嗎。」
小白聽不懂茯苓的話,它只能趴在茯苓的腳邊,默默的陪伴著她。
「也是,和你說這些幹什麼。」失聲笑了笑,茯苓轉過身,拿起了桌邊的油紙傘。
「小白,陪我出去走一走吧。」茯苓對著小白慢慢的說著,然後向著門的方向走去。
「嗚嗚。」輕輕的回應著,小白跟上茯苓的腳步,走到了門邊。
輕輕的拉開門,茯苓停了下來,她回過頭,看向桌上的人偶。
「愛莉,我出門了。」
意料之中的沒有回應。
「嗒。」房門被緩緩關上,房間內再次恢復的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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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咯。」輕輕的咬斷最後一根線,茯苓放下手中的針線,將平放在腿上的大衣拿了起來。
純白的大衣看起來很美,說起來,這個東西的準確名稱,其實應該叫大氅。
毛茸茸的領子摸起來很舒服,當然,這都是小白的無私奉獻。
看著窗外飄落的雪花,茯苓慢慢的將這件大氅披到了身上。
「果然很暖和啊。」摸著毛茸茸的衣領,茯苓慢慢的說著。
小愛莉到最後沒能將它完成,而現在,茯苓將它完成了,在冬日到來的時候,將它穿上了。
「哈。」呼出的熱氣化為白霧,擋住了茯苓的視線。
小白在冬日會變得很沒有精神,雖然不會冬眠,但是也會減少出門的時間。
所以,她也就不出門了。
「真希望冬天快點過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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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嘩啦。」將手中的水潑出去,茯苓看著面前的果樹,慢慢的將手中的水瓢放下。
「嗚」小白的動作已經不像幾年前那樣靈活了,它只能拖著對它來說已經年邁的身體,吃力的陪伴著茯苓。
「你還好嗎,小白。」看著小白,茯苓伸手摸了摸它的頭。
「嗚。」勉強蹭了蹭茯苓的手心,小白在茯苓的腳邊慢慢趴了下來。
「這樣啊,看來你也走到這一步了啊。」摸了摸小白的頭,茯苓也慢慢的坐了下來。
萬物皆有靈,這句話不是沒有道理的。
「睡吧小白,睡一覺,就會好很多了。」將小白的頭托到自己的膝蓋上,茯苓輕輕的撫摸著小白,溫柔的說著。
即使她知道小白這次睡著之後,很可能就不會醒來了。
「嗚,嗚」小白嗚嗚的叫著,好像是在宣洩對茯苓的不舍,又好像是擔心它離開之後茯苓就真的是孤身一人了。
「沒關係的小白,沒關係的。」茯苓輕聲安慰著它,說著沒關係。
「嗚.」小白還想強撐,但是生命的極限,已經不允許它再繼續支撐了。
小白的雙眼開始合攏,最後慢慢的閉合。
一滴水珠從小白眼角滲出,最後低落到茯苓的手上。
感受到溫熱的液體,茯苓愣了一下,但是很快便恢復了過來,輕輕的給小白順著毛。
不多時,茯苓感受到小白的身體沒有了起伏。
手上的動作停下,茯苓抬起頭,看著那飄落的樹葉。
「還差一兩個月的時間,果子就要成熟了。」
沒有了回應,只有風和樹葉沙沙作響的聲音。
女子坐在石頭上,她的腿上枕著那失去了生命的狐狸。
現在,能陪伴她的,只有秋風和落葉了。
「結果,又只剩下我一個人了啊。」女子看著微黃的落葉,慢慢的說著。
傍晚,女子將這個陪自己到生命最後一刻的生靈埋葬,也宣告了,她再次成為了孤身一人。
孑然一身,孤身一人。
算了,多少年都這樣過去了,就當是做了一個美妙的夢吧。
歲月磨我少年志,時光涼我善良心,總有人間一兩風,填我十萬八千夢。
而現在,這一兩風,又散去了。
她本來認為自己能忍受漫長的孤獨,但是她發現自己錯了,在經歷過了溫暖之後,又有多少人甘心回到孤單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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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沒有選擇。
慢慢的坐到木椅上,茯苓看著桌上的人偶和那件大氅,沉默不語。
她孤身一人來到了這裡,在這裡建立了一個棲身之所,喚醒了小愛莉,和她一起把這裡變成了家。
遇到了小白,看著它長大。
最後,小愛莉陪著她走了四百八十三年。
然後,小白陪她走過了剩下的幾年時間。
到現在,她重新變成了一個人。
不到五百年的時間,她又重新變成了一個人。
或許,她一開始就不應該喚醒小愛莉。
要是沒有重新感受到陪伴的溫暖,她或許,也不會像現在這樣,難以忍受孤獨吧。
坐在椅子上,茯苓彎下腰,脫下了自己右腳的靴子和長襪。
撥開裙擺,茯苓露出自己的右腿。
白皙的腿上布滿了紫色的紋路,就像是要將茯苓吞噬一樣。
終焉的到來消減了人類的文明,也暫時帶走了絕大部分的崩壞能。
茯苓知道那不是無緣無故的消失,只是在等待著下一次降臨而已。
但是,她並沒有受到終焉的影響。
她沒有像其它生命那樣被殺死,體內的崩壞能也沒有消失,甚至她還能補充崩壞能。
但是她身上不斷蔓延的紋路就好像在告訴茯苓,等到她被紋路吞沒,或許,她就可以死去了。
本來她還在擔心,要是自己先小愛莉一步離開要怎麼辦,但是現在,小愛莉已經關機了,她也送走了小白。
她已經不需要再抑制崩壞能破壞這具身體了。
就這樣吧,就這樣在這裡死去,好像,也不錯.
坐在木桌前,茯苓這麼想著。紫色的紋路一點點的蔓延,或許,幾年之間,茯苓就會被這些紋路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