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給你道個歉

  靈薇又將那根絲帶繫上了,那是她的武器之一,且她系了這麼多年,已經習慣了。

  「是倉姨。」靈薇搖了搖頭,起身坐到旁邊去。

  謝離珠在床邊坐下,看向倉姨:「前輩?」

  六隻眼睛同時看向謝離珠,幽光一閃而過,隨後謝離珠便往床上躺去。

  謝離珠睜開眼的時候,看到的仍然是昏睡過去的前一刻所見的帳頂,但等她坐起來之後卻發現流逸和靈薇都不見了。

  一名一身湛藍繡衣的女子坐在她旁邊,長發編成一股辮子,眉如遠山目含秋水,正是倉慕。

  「你叫,言玉?」此時此刻的倉慕唇角含笑,目光平和,褪去了詭異之感。

  「是。」謝離珠點了點頭,「前輩是有話要與我說?」

  「我想同你道個歉,先前用你師姐嚇唬你,趁你心神動搖之時將你拉入幻境當中。」倉慕的目光看起來格外澄澈真摯。

  謝離珠一時默然,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我原以為你是情感淡漠之人,所以才如此輕易就被我的術法攻擊,但從你對你師姐的感情來看,你似乎又是情感格外熾烈之人。」倉慕眼中浮現些許探究之色,「竟然如此矛盾。」

  謝離珠聞言,自我反思了一下。

  情感淡漠?也許吧,至少對父母的感情是挺淡漠的。

  熾烈?不確定,反正對景蘅、桓簡之流的恨是挺強烈的。

  至於對玉極殿眾人的感情如何,她自己也不太好判斷。

  「可有找到證道之路?」倉慕溫聲詢問,「比如那位霄月仙子,以殺證道。」

  修士以各種途徑得以修煉,稱為入道。入道之後對大道有所悟,能見將行之道,始終執行不怠,是為證道。

  謝離珠搖了搖頭,語調輕鬆:「迷茫著呢,證不了一點。」

  她先前碰到過的前輩們幾乎都說她還沒有找到自己的道,或許是吧。

  倉慕卻笑著搖了搖頭,伸出手拍了拍謝離珠的肩膀,一句話沒說。

  謝離珠眼前一花,再睜眼時便又回到了現實當中,靈薇坐在一旁,流逸保持著要睡不睡的姿態轉著短笛。

  八條腿六隻眼睛的蜘蛛縮在床上一動不動,仿佛睡著了。

  謝離珠撓了撓頭,看了倉慕一眼後,起身向流逸行禮:「此間事了,我們便告辭了,多謝前輩。」

  謝離珠說完之後與靈薇一起離開了這間屋子。

  門外看去,霄月與竹水也恰好從聖殿中出來,遙遙對上視線後,四人默契踩上靈劍化作四道流光消失在天際。

  流逸從窗邊望出去,一直目送四人離去。

  「你這雙眼睛在她身上似乎沒發揮出什麼作用。」流逸臉上的笑收斂得一乾二淨,面無表情盯著遠處放空。

  「他們挖我眼睛之時只是想要限制我,也能讓她看得見,兩樣目的都達到了,不算沒發揮作用。」

  蜘蛛身上閃現一瞬幽光,倉慕出現在流逸身邊。

  她的六隻眼睛儲存了她全部的魂力和大部分妖力,挖去兩隻後魂力受損妖力大減,這才讓倉卯有機會吞噬她。

  「你倒是好心,還煉了蠱來解決問題。」流逸所說的蠱蟲正是先前給靈薇療傷用的那隻。

  那種的蠱蟲屬於蠱族核心秘法,只傳給歷任妖王以及被選定的繼承人。

  種下這蠱蟲之後,蠱蟲養在眼睛的位置,連通神識,原本視力差,甚至是失明的人便可以在神識內「看」到眼前之景。

  給靈薇的那只是倉慕私離聖域之前煉的,她離開聖域之後流逸替她養成熟了,但一直沒用上。

  流逸原本以為這蠱蟲或許一輩子也用不上了,但沒想到那日她將倉慕帶走之後,倉慕竟然讓她把這蠱蟲給靈薇。

  「也不全是為她。我被帶走時她還小,我不知她為人如何,這蠱蟲其實也可以給我自己用。」

  流逸對此不置可否。

  「她身上因果已了,自此修行一馬平川,你能安心了?」流逸嘀咕道,「羽清和她師尊對她還挺上心的。」

  為了解決靈薇身上的因果,羽清大費周章兜了這麼大個圈子,她師尊過去也一直在找解決的辦法。

  「自然。」倉慕點了點頭,「不說別的,只談天賦,她在玉極殿也是能排上名號的,玉極殿不可能放任的。」

  流逸輕嗤一聲:「要我說還是羽清自己操心太多,能管的都想管管。她那大徒弟,愣是讓她給拽上來了,怕她走歪就帶在身邊那麼多年,就差沒栓褲腰帶上了,管得太多了。」

  「以殺證道確實危險。」倉慕斂眉輕笑,「不過她自己也爭氣,雖是以殺證道,但劍氣清正,未有一絲殺戮血腥氣。」

  流逸和倉慕就這麼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直到天再次亮起來。

  日光照進窗戶,流逸的瞳孔因為直視太陽而縮小,她眨了眨酸澀的眼睛,往旁邊挪了一點,躲開了慢慢變熱的陽光。

  「來日苓妗繼位,你可以繼續做她的蠱母,等你徹底恢復之後,聖域內應當無人是你的敵手。」

  倉慕卻輕輕搖了搖頭:「不,她自己有蠱母,何必勉強她也為難我。」

  「那你想做什麼?」流逸雙目微眯,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怒氣,「別告訴我你還想離開聖域?」

  倉慕私離聖域吃了那麼多的苦受了那麼多的罪,再跑的話她真的會生氣。

  「不會,我以後會留在聖域,外面的世界也沒什麼好的。」

  流逸輕哼一聲,轉移了話題:「你和那言玉說什麼了?還要專門拉進幻境裡去。」

  「給她道了個歉。」倉慕雙眼微彎,形似彎月,「順便關心下她有沒有找到自己的道。」

  「有情似無情,無情若有情,這麼好的苗子,若是遲遲找不到自己的道便可惜了。」倉慕回想起謝離珠先前的模樣,露出一絲笑意,「不過我覺得,她已經找到了。」

  「這些有羽清給她操心,你關心的什麼勁?」流逸戳了戳倉慕的額頭,一臉恨鐵不成鋼,「想太多了!」

  倉慕沒理她,緩緩笑起來,眼中映著初升的朝陽,眼底重新亮起了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