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屋子裡靜到落針可聞。
謝離珠說完這話就不吭聲了,不動聲色打量著屋裡這些人的反應。
謝老爺子原本那跟焊在臉上一樣的假笑也沒了,目光沉沉地逼視著她。
另外那幾個老頭子眼睛裡的嘲諷與不屑都快要溢出來了。
謝宏振也盯著謝離珠瞧,面上顯出幾分不悅來。
謝文英在最初的愕然過後,就是一臉的冷笑。
最先開口的也是謝文英這個沒腦子的。
「謝離珠,你還真是給臉不要臉啊!」謝文英面帶嘲諷之色,個子和謝離珠不相上下,偏要擺出一副居高臨下的表情,站在謝離珠斜對面睨著謝離珠,「就算入了嫡系家譜,你也依然還是旁支,還是個和嫡系隔了十萬八千里的旁支,就這你也想要繼承資格?痴人說夢!」
其他人都沒說話,顯然也是這個意思,只是在等著謝文英這個小輩發揮。
各大世家都遵守的規矩,其中一條便是家主只從嫡系選。上一任家主退下來之後,會從自己的兄弟以及自己的子女中選擇家主,若是都難當大任,才會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從孫輩中選。
如今謝老爺子已經默認了讓謝宏振做繼承人,謝文英是他所有子女中天賦最高的,甚至可以說謝文英也會是下一任家主的內定人選。
和謝文英同一輩的其他嫡系雖然也有繼承資格,但早已經看清了風向,明里暗裡捧著謝文英。
謝離珠如今說要嫡系繼承資格,不是想和謝宏振爭,就是想和他爭,野心直接大喇喇地擺在了明面上。
這蠢女人難道不知道,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嗎?
就算真給了她繼承資格,到時候謝家嫡系也不會有人承認她,願意讓她做家主。
旁支,說得好聽點大家都是親戚,說得難聽點都是他們嫡系的奴僕,是他們攫取資源的工具。
一個遠到不知道哪裡去了的旁支,竟然也想要翻身當主人?嫡系一脈是絕對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的。
況且,有了繼承資格,謝離珠反而還會成為其他人的眼中釘。她都可以,旁人是不是也可以?
就算不行,嫡系視她如洪水猛獸,為嫡系除了她,不也能從嫡系這裡換到更多好處?
此舉無異於將她自己送到了風口浪尖。
謝家傳承那麼多年,即使玉極殿是第一大宗,即使有羽清坐鎮,又豈能時時刻刻護著她?
愚蠢的廢物即使成了天賦上乘之人,也依然還是蠢貨。
謝文英不屑地想著。
謝離珠仿佛不知道這背後的利害一般,只一臉無辜地看向謝老爺子:「是你們說要我加入嫡系,現在又想翻臉不認帳,也真是好笑。你們自己也知道繼承資格只有嫡系有,我若是沒有,誰人不知謝家只是表面上承認我,實則只將我當成工具?」
雖然謝家確確實實是這麼想的。
明明是大家心照不宣的東西,偏偏謝離珠要擺到明面上來說。
謝老爺子看著謝離珠這麼一副不識好歹的模樣,也終於有了幾分不悅:「離珠,其實真實情況大家都心知肚明。」
「一場公平交易,你給謝家榮耀,謝家給你資源財富地位,你來我往再合適不過的,你若是答應了,便是雙贏,但你若想要的太多,便不合適了。」
或許是謝離珠過去傻兮兮的形象過於深入人心了,謝老爺子過去雖不知道她這號人,但謝文英承歡膝下總有機會說兩句謝離珠的壞話,謝老爺子便也以為謝離珠是好糊弄的。
他甚至還做了兩手準備。
即便謝離珠不好糊弄,謝家給出的也足夠多了,反正謝家嫡系一脈天才多的是,雖然沒有謝離珠這般令人驚艷,也不是非她不可。
但凡是個看得清的,都不會提這種條件。
更何況,謝老爺子都已經答應可以讓謝離珠去禁地學習傳承之法了。
旁支誰人不羨慕嫡系?誰人不想學這傳承之法?如今為謝離珠破例,已經算是天大的恩賜了。
果然是小門小戶出來的,目光短淺,只知道一味獅子大開口。
謝離珠哂笑一聲,用看白痴的目光將屋內眾人掃視了一圈:「我如今是羽清的關門弟子,是她所有弟子中天賦最出眾的,沒準也是最能繼承她衣缽的,未來玉極殿的掌門之位都有可能是我的,我為謝家帶來的價值,真的只有你們想的那點嗎?」
謝離珠這話雖有狐假虎威之嫌,但也確實有幾分真實。
羽清明里暗裡從來沒有表示過更屬意哪一名弟子繼任掌門之位,就客觀情況來講,天微修為是最高的,但謝離珠的天賦遠勝於她,以她如今的進步速度,超越天微只是遲早的事,表面上看起來,謝離珠確實是可能性最大的那一個。
羽清如今已經是大乘期大圓滿了。聽說近日羽清卜算天機,已經有感於天時,只在等一個閉關的機會,要不了多久這世上恐怕就沒有羽清這號人了。
若是謝家願意賭,完全可以在謝離珠身上押寶,給她砸資源,用盡一切手段將謝離珠弄上掌門之位。
「離珠,你還年輕,怎麼淨想著誆騙我?」謝老爺子重新掛上假笑,撫著鬍鬚,目含冷光,「宗門的掌門人從來不會選擇世家之人,更不要說是有繼承資格的世家嫡系,這個規矩,不要說你不清楚。」
謝離珠面前擺了兩條路,要麼不做嫡系,直接一條路走到黑去爭那掌門之位,若是成了謝家嫡系還有了繼承資格,這掌門之位她連碰都不可能碰到。
明明是二選一,到她嘴裡卻變成了全都要,宗門不可能允許這種事情發生的。
「我師尊做過的驚世駭俗的事情多了去了,還差這一件嗎?」謝離珠神情自若,仿佛那掌門之位已經是她的囊中之物一般,「但是你們也應該清楚一件事,我若真成了掌門,也不會任你謝家擺布,最多也只是更偏向謝家而已。」
宗門不讓世家子弟做掌門,就是為了防止世家任意擺布宗門,讓宗門做了世家的走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