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池賀,我要見我的親生父母

  祈朝是第一個發現池虞醒來的人。

  當時他就守在床邊,發現池虞睫毛動了一下,連忙起身,強忍激動,小聲的叫池虞的名字。

  池虞緩緩睜開眼,眼神無焦的看了他能有兩秒,突然劇烈的咳嗽。

  粘稠的血從她嘴裡噴吐出來,弄髒了整個氧氣罩。

  祈朝一邊幫她摘下氧氣罩,一邊驚惶的大聲呼喊醫生。

  手術室外。

  祈朝坐在凳子上,眼圈通紅,手腳控制不住的發抖。

  他手上全是血,都是池虞的。

  那股不安越來越強烈,快要把他給淹沒了。

  醫生的話一遍遍在祈朝耳邊迴蕩,情況不容樂觀,就算手術成功,她的身體也恢復不到從前,終身住病房的可能性很大。

  終身住在醫院,跟蹲監獄有什麼區別?

  祈朝不信鬼神。

  他在小的時候,曾經無數次祈求神明,救救他,救救他吧。

  冷漠的神明從來聽不到他的請求。

  絕望的祈朝告訴自己,所謂的神明,不過是人們臆想出來的滑稽產物。

  祈朝曾怨神明對他受盡折磨的信徒不管不問,他們虛偽至極,不配得到他的尊重。

  然而時隔多年,祈朝盯著緊閉的手術室,用比以前虔誠千倍萬倍的真心,鄭重的再次祈求。69🅂🄷🅄🅇.🄲🄾🄼

  不管是誰,救救裡面的女孩吧。

  我可以用我的生命作為交換,或者任何寶貴的東西,只要能為她能活著。

  池賀趕到醫院時,池虞剛好被從手術室推出來。

  醫生的表情無比凝重,沉聲對池賀說:「情況比我們預想的要糟糕,她的身體已經不支持做手術了,你看,是選擇在醫院延長一段時間的壽命,還是回去跟家人一起度過剩下的日子?」

  池賀聽懂醫生的言下之意,渾身血液都凍結了。

  他曾經信心滿滿,自己絕對能救下池虞。

  結果意外發生了……全是他的錯。

  池賀肢體僵硬的站在那,許久,才啞著聲音問醫生:「真的就一點兒可能都沒有了嗎?」

  醫生嘆了口氣,搖搖頭:「但凡有一絲希望,我們都會竭盡全力保住病人的生命,但現在的情況是,硬給她做手術,她極大可能會死在手術台上,與其冒險,不如讓她人生的最後一段路開心點。」

  她不會開心的。

  尤其面對他這個家人,大概心裡已經恨死他了吧。

  池虞這次醒來的很快。

  她看著雪白的天花板,心中沒有恨,沒有痛苦,進入了一種無悲無喜,無欲無求的狀態。🐉💎 ❻➈𝕊ĦU᙭.¢𝔬ᗰ ♛👻

  早知道自己會死,她還心存僥倖,覺得自己能邁過這個坎兒。

  所有人都在強顏歡笑,告訴她一切都好,不要胡思亂想。

  但池虞能感覺出來,她的期限要到了。

  這具身體在由里到外的衰敗,骨頭連著肉,像是有千萬根針扎在裡頭,一舉一動,呼吸間都是痛的。

  快要死的人,一般都會想什麼?

  換成其他沒經驗的人,恐怕要想上好一枕。

  池虞無數次徘徊在生死邊緣,經驗豐富。

  在不知道身世真相之前,她想的最多的,是在臨死之前,將那些從來沒體驗過的極限運動都挑戰一遍。

  知道真相後,池虞只有一個心愿,她想見見自己的親生父母。

  祈朝前所未有的話多,一邊給池虞剝橘子,一邊絮絮叨叨的說,她昏迷這段時間,自己有多擔心她。

  「幸好小姐醒了過來,等出院後就開春了,到時候咱們去踏青,會越來越好的。」

  他說這些話,既是安慰池虞,也是欺騙自己。

  池虞望著祈朝,發現他瘦了,瘦得脫相,兩頰都凹了進去。

  他眼睛裡全是血絲,眼下烏青,鬍子沒刮,衣服扣子扣反了。

  說話的時候,強撐著笑,比哭還難看。

  「擔心」二字,恐怕太輕描淡寫了。

  池虞明明可以對祈朝露出溫情的一面,關切一下他,對他說句辛苦了。

  她沒那麼做,語氣冷漠的嗯了一聲,算是回應他那番話。

  然後話鋒一轉,讓他去把池賀叫來。

  祈朝明顯失落,但他沒說什麼,推門出去。

  不一會,池賀走進病房。

  他的腳像綁了幾十斤重的鉛塊,短短几步距離,被他走出了艱難的步調,

  好不容易來到病床邊上,不敢面對池虞,挑了個橘子,默默的低頭剝。

  池虞打量眼前這個男人。

  他看起來不比祈朝好上多少,向來梳得有型有款的背頭,此刻垂下一縷,耷拉在腦門上,透著幾分狼狽。

  他那雙手,實在不是用來剝橘子的手,將個好好的橘子,剝得坑坑窪窪,饞不忍睹。

  池虞忍不住說:「別摧殘橘子了,抬頭看我。」

  池賀僵硬的停下手上動作,抬頭看她。

  池虞現在已經不想知道古屋裡那場法師是不是池賀搗的鬼,她也不在乎池賀偷她給寧瑾換命。

  她現在就想要求池賀一件事。

  「小叔,我想見見我的親生父母,你安排一下,讓我們見個面。」

  池賀手中的橘子滑落,掉在地上,滾了兩圈,在床底停住。

  原本就安靜的病房,此刻像被抽乾了空氣,透著一股沉重的窒息。

  池賀憋著氣,憋到滿臉通紅,才一聲大喘。

  他瞪大了眼睛,嘴角咧開的笑活像小丑,「虞兒,你……你是不是做噩夢魘著了,小叔怎麼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池虞面無表情,「你當年偷了我給寧瑾改命,讓我當她的替死鬼,這麼多年演戲演到難道自己都忘了真相不成?」

  池賀這輩子所有的難堪,都交代在這了。

  這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像被扒光了衣服,所有見不得光的東西,都袒露在了人前。

  雖然只是一個人,但這個人,是他最在乎的人,是他最不想在她暴露黑暗面的人。

  喉嚨里梗著一塊燒紅的炭,池賀嘴巴張開又合上,最後只說出了一句可笑的對不起。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見我真正的父母,希望你能儘快安排,我怕太遲,我等不到那天。」

  「好,小叔答應你。」池賀哭著對池虞笑,不知道是在強調什麼,又說了一遍:「小叔答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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