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她竟和旁人一樣怕他!

  沈府巍峨的朱紅大門外,銀色的月光如細沙般灑落。

  突然被沈青青牽住手的蕭瑾年,身體瞬間繃得筆直。臉上的表情也顯得有些僵硬,眼神中透出幾分不知所措。

  沈青青沒察覺到蕭瑾年的異樣,正滿懷感激地看了一眼替自己撐腰的太子。

  正好捕捉到他緊繃的側臉和微微皺起的眉頭,似乎在隱忍著什麼。

  她心中不免一陣尷尬,意識到自己可能惹蕭瑾年不悅,忙不迭地抽回了手,默默上了馬車。

  蕭瑾年站在馬車旁,感受著掌心殘留的溫度,只覺心中空落落的。

  他眉頭緊鎖,眼神閃爍不定,似乎在極力掩藏著眼底的失落。

  「太子殿下,您怎麼了?」

  隨從見蕭瑾年臉色陰沉得仿佛能滴出水來,心中不由得一緊,小心翼翼地問道。

  蕭瑾年聞言,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薄唇緊閉,並未言語。

  然而,那眼神中的寒意卻讓隨從瞬間如墜冰窖,背脊發涼,再也不敢多言。

  這時,蕭瑾年突然轉身,卻並沒有上車的意思,賭氣般地走到一匹駿馬旁,翻身躍上馬背。

  身後是一隊長長的人馬,滿載著六十抬嫁妝,浩浩蕩蕩地前行,在夜色中顯得格外壯觀。

  回到太子府時,夜已經很深了。

  木香忙著指揮下人們將沈青青娘親的嫁妝一一安置妥當。

  幽蘭殿內,燭光搖曳,僅剩蕭瑾年和沈青青兩人。

  沈青青沉默著走到一個雕花木箱前,從袖中鄭重地取出那份斷親書,小心翼翼地放了進去。

  隨著箱蓋緩緩合上,她長長舒了口氣——經此一鬧,自己總算與那無良沈家徹底斷了個乾淨。

  從此以後,再也沒有人可以隨意拿捏她了。

  不遠處的床榻上,蕭瑾年靜靜地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冷峻的臉龐上流露出一絲難得的柔情。

  空氣在這一刻仿佛凝固,靜得只能聽見彼此的心跳。

  蕭瑾年知道沈青青在沈府一定受了很多委屈,心裡也想好聲安撫她一番。

  可他長這麼大,還從沒安慰過人,張了好幾次嘴,愣是沒有想出一句合適的話來。

  默默在心中盤算了半天,說出來的話卻又有些遮遮掩掩,「本宮……既娶了你,定會……護你周全。」

  可今夜,沈青青一下子得知了太多殘酷的真相,此刻早已心亂如麻。

  聽到蕭瑾年這麼講,她雖心下微動,卻也不敢輕易將他的話入心,只是輕輕應了聲「嗯」。

  畢竟她才經歷了被身邊所有親近之人算計,若再輕易相信別人給出的承諾,便當真對不起這十六年來受過的苦了。

  不過,想到今晚蕭瑾年的挺身而出,沈青青心中還是不免有些動容。

  她鄭重地對著榻上的蕭瑾年行了一禮,恭敬道:「今晚,多謝殿下庇護。」

  然而,沈青青這副公事公辦的樣子,落在蕭瑾年眼裡,卻是格外刺眼。

  他坐在榻上,明黃色的錦袍在幽暗的燈光下泛著淡淡的流光,眸色晦暗不明。

  他本就被馬車前沈青青忽然抽回的手給冷了心。

  方才絞盡腦汁地想要安慰她,卻只換來淡若無痕的一聲「嗯」。

  此刻,再見沈青青低垂著眼瞼,一副畢恭畢敬的樣子,更覺得這是她要刻意與自己保持距離的最好證明。

  般般種種,落在蕭瑾年眼中,冷在他的心裡。

  一瞬間,他只覺胸腔內空蕩蕩的,冷風直往裡灌。

  半晌,才強壓下喉頭的酸澀,帶著幾分自嘲,苦笑出聲,「太子妃好志氣,分得這般清楚,倒是讓本宮刮目相看……」

  沈青青被這突如其來的話嚇了一跳,猛地抬頭,正好對上蕭瑾年那雙深邃的眼眸。

  卻見那裡有失意、有自責、有委屈,甚至還有一抹難以言喻的傷痛……

  只一眼,便嚇得沈青青不敢再看,連忙低下頭,將姿態放得更低,恭敬答道,「殿下,青青不敢。」

  看著沈青青低眉順眼的模樣,蕭瑾年只覺得委屈鋪天蓋地朝他洶湧而來。

  他如此真心待她,她竟也和旁人一樣——懼他!怕他!疏遠他!

  他的整顆心像是在冰淵裡沉溺了,被苦澀的寒意包裹,被絕望的孤獨纏繞,幾乎不能呼吸。

  霎那間,便紅了眼眶。

  於是,他索性拉起被子,蒙住潮濕的雙眼,閉目,裝睡。

  望著周身氣場明顯不對的蕭瑾年,沈青青自然不敢上前打擾,本能地以為這是蕭瑾年在暗示自己該退下了。

  於是,她連忙走向房門。

  然而,就在她即將跨出門檻的那一刻,背後忽地再次傳來蕭瑾年難以捉摸的聲音,「你……」

  沈青青停下腳步,回過頭望向蕭瑾年。

  只見他眸光閃爍,似乎有話要說,卻又難以啟齒。

  下一秒,蕭瑾年聲音中夾雜著一絲不易捕捉的掙扎,「你……去哪兒?」

  沈青青低頭答道:「太子殿下請安心歇息,青青在外間守夜。」

  此話一出,蕭瑾年整個人酸澀得好像能滴出水來,只能用強勢來掩飾,「你自便!」

  沈青青微微一愣,像在解釋,又像是為了化解尷尬,自嘲地回了句。

  「多謝殿下關懷……只是習慣了守在外間。」

  沈青青語氣平淡,毫無波瀾,落進蕭瑾年的耳中,卻仿佛藏著千帆過盡的滄桑。

  蕭瑾年只覺胸口堵得慌,一股無名之火直衝頭頂,「太子府有的是守夜的奴僕,不缺你一個!」

  說完,未等沈青青反應,又用一種不容置疑的口吻繼續吩咐道,「從今往後,不許守夜!」

  似是察覺到自己語氣中的強硬,旋即又匆匆柔聲補了句,「睡床,本宮去書房。」

  不知為何,這一次,語氣中竟還帶著幾分懊惱!

  沈青青徹底不知該如何回話了,生怕一個不留神又惹得這位善變的太子爺不悅。

  心事重重地躺在寬大的喜床上,久久不能入眠。

  而忠信侯府內,沈南枝偷摸歸來後,顧不得身上的虛弱,連夜開始煎藥。

  自大婚那日鬧過一場後,她在忠信侯府的日子便舉步維艱了。

  除了每日要割血入藥,還得準時準點到林氏跟前盡孝。

  起初,宋文璟還能有大半日清醒的時候,尚能護著她一二。

  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他昏迷的時間越來越長。

  到如今,清醒的時間已不足小半日了。

  最近,林氏也隱約察覺出了不對勁。

  沈青青嫁入侯府沖喜,宋文璟雖一直昏迷,但氣色肉眼可見地一日好過一日。

  如今,沈南枝同樣嫁過來沖喜,為何這割血入藥的效果卻是微乎其微?

  要不是她每日都親自盯著沈南枝割血,都要懷疑是不是那丫頭在偷懶!

  林氏不明所以,又實在無計可施,只能用磋磨沈南枝來發泄。

  可沈南枝的心裡卻是一清二楚的。

  沈青青不僅醫術無雙,血還能解百毒;而她,既無醫術,亦無救命的血!

  萬般無奈之下,今夜她才不得不以沈懷安病重為由,回了沈府。

  又在顧氏的幫助下,不惜以身作餌,演了這麼一出卑劣的戲碼,費盡周折才弄到沈青青一小瓶血。

  此刻,她所有的希望可全都在這瓶血上了!

  沈南枝知道:這不僅是宋文璟的續命稻草,也是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