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宋文璟死在了自己躺了幾乎整整兩年的病床上。
帶著對沈青青深深的懷念和對沈南枝刻骨的痛恨,含恨而終。
沈南枝簡單整理了現場,然後輕輕地打開了平安雅居的房門。
門外,月光灑滿了整個庭院,銀色的光芒照亮了沈懷安的臉龐。
在看到沈南枝肯定的眼神後,他這才從懷裡掏出一個精緻的瓷瓶,一一往林氏及其他人的鼻子下湊了湊。
不一會兒,林氏便緩緩地睜開了眼,眼中露出深深的迷茫與濃濃的不解。
仿佛剛從一場無盡的夢中掙扎著醒來,又陷入了另一重更加深邃的幻境之中。
隨著視線逐漸清晰,映入眼帘的是沈南枝與沈懷安兩張熟悉而又陌生的臉。
林氏心中瞬間湧起一股強烈的不安,似乎預感到什麼不好的事即將發生。
幾乎是下意識地,林氏猛地從地上坐起,身體因過度緊張而微微顫抖。
一個箭步直衝向宋文璟的床前。
當她看清宋文璟那張滿是死氣的臉時,心如被萬箭穿過,悲痛得幾乎無法呼吸。
她顫抖著伸出手去,輕輕地觸摸著宋文璟那冰冷的臉頰,淚水瞬間奪眶而出。
滴落在被褥上,暈染出一片深深的水漬。
可很快,林氏心中突然湧起了一股莫名的怒火。
她猛地轉過頭來,目光如炬地盯著沈南枝和沈懷安兩人。
她似乎明白了什麼!
是他們!是他們害死了她的璟兒!
林氏幾乎瞬間爆發出驚人的力量,猛地朝著沈南枝撲了過來,恨不得將她撕成碎片。
她的眼神中充滿了憤怒與仇恨,仿佛要將所有的怒火都傾瀉在沈南枝的身上。
沈南枝被林氏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她下意識地後退了幾步,躲開了林氏的撲擊。
而沈懷安則是一把拉住了林氏的手臂,試圖阻止她的瘋狂舉動。
然而,此刻的林氏已經陷入了極度的憤怒之中,她的力量超乎想像地強大,沈懷安竟然無法完全制住她。
一時間,房間內陷入了一片混亂之中。
林氏的怒吼聲、沈南枝的尖叫聲、沈懷安的勸解聲交織在一起,場面十分混亂。
就在這時,沈南枝像是終於鼓足了勇氣,「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卻倔強地不肯落下。
口中厲聲喊道:「夫人!」
林氏被沈南枝這突如其來的舉動驚得瞬間噤了聲。
她瞪大雙眼,難以置信地看著跪在地上的沈南枝。
周圍的空氣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只剩下沈南枝的聲音在迴蕩。
「這些日子以來,璟郎每每醒來,都在求父親替我傳話。他想……」
說到這兒,她忽然頓了頓,像是難以啟齒,嘴唇微微顫抖。
又想了想,咬了咬嘴唇,仿佛下定了決心,繼續道:「他想……想讓我為他留後。」
說完,她低下頭,淚水終於忍不住滑落。
林氏震驚地看向沈南枝,一時間竟有些分辨不出:這話到底是真是假。
沈南枝抓住機會,趁機繼續說道。
「今夜,本是我的大婚夜,被夫人突然拉回忠信侯府,甚至連嫁衣都沒來得及換下。」
她猛地抬起頭,淚眼朦朧地看著林氏,繼續說得楚楚可憐。
「父親不敢妄自猜測夫人的心思,璟郎的情況又十分危急。情急之下,才不得不迷暈了所有人。只為了……能給侯府留下一絲血脈。」
聽到這裡,林氏才終於從深深的悲痛中勉強找回一絲理智。
她內心本能地抗拒,嘴上厲聲反問。
「一派胡言!我的璟兒都已經那樣了,如何……如何還能留後?」
卻聽一旁的沈懷安忽然不動聲色地插了一句。
「有一種藥,能讓重病之人迴光返照,有一炷香的精氣神。但藥效過後,便會瞬間……」
他的話沒有說完,但意思卻已經不言而喻。
林氏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嘴唇微微顫抖,仿佛想要說什麼,卻又不知如何開口。
半天,才艱難地吐出一個字——「那……」,聲音沙啞而無力。
沈南枝見狀,忙將緊握在手中的信箋和喜帕一併拿了出來。
畢恭畢敬地呈到林氏面前,臉上帶著一絲期待和懇求。
「這方喜帕和這封合庚書便是最好的物證。璟郎他……他已經原諒我了。您就……成全了我們吧。」
下一秒,林氏的目光重重落在那方潔白的喜帕之上。
只見,其上的那一抹鮮紅,無比刺眼,仿佛是一把銳利的刀深深刺入她的心頭。
林氏只覺胸口傳來一陣窒息的痛,幾乎要當場昏厥。
直到這時,她才恍然大悟——沈府父女倆這是耍陰謀不成,直接和她來了場「打開天窗說亮話」的陽謀。
雖然她幾乎可以肯定:這又是二人合力使了手段,算計了自己的璟兒。
可這樣的結果,還是成功拿捏到了她的軟肋。
忠信侯府嫡系一脈,傳到璟兒這裡,就算是徹底斷了根本。
這一天,她想了無數次,她甚至都已經做好了與沈府同歸於盡的打算。
可沒想到:臨了了,他們竟給她整出了這麼一出「進退兩難」的戲碼。
她千防萬防,還是沒能防住這對父女。
實在是,打死她也想不明白:這世上,怎會有如此無恥的父女倆?他們怎麼有臉合夥做這種事!
她的璟兒都已經成那樣了,他們竟還不肯放過他,用如此骯髒、下作的手段再次利用了他。
林氏只覺心中的憤怒和絕望幾乎要將她整個人吞噬。
她恨,恨得幾乎要發瘋。
她恨不得什麼都不去想,什麼都不顧及,直接衝上前去,與這兩個害她璟兒的人同歸於盡,一解奪子之恨。
但理智卻告訴她:她不能這樣做。
萬一……
一想到這個可能,林氏連忙閉上了眼,生怕自己生出不該有的期待來。
許是看到林氏臉上一瞬間的鬆動,沈南枝突然跪倒在她的面前,磕頭如搗蒜般苦苦哀求。
「只要查出喜脈,我定會為侯府生下這唯一的血脈。若沒有,我定一死追隨璟郎!」
她說得情真意切,聲音悽厲而決絕,仿佛是在用自己的生命發誓。
林氏聞言,緩緩睜開了眼,冷冷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沈南枝。
一時間,也不知道到底該不該再相信,這個一再拿她的璟兒當棋子肆意玩弄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