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光宗知道這妻子大伯一家窮得叮噹響,所以故意搶在前面先隨禮,好羞一羞葉采苹一家。
葉老太卻沒把他當回事,上前道:「咱們也是小小心意,二弟和弟妹你們笑納。」
說著,竟然拿出了六串錢來,隨了一百二十文。
現在全村都知道他們家日子好過,葉老太也沒必要藏著掖著,對方又是自家親兄弟,哪有小氣的理,便大方了一回。
一臉自得的楊光宗的笑容瞬間僵在臉上,有些氣憤,正要嘲諷葉老太打腫臉充胖子。
杜氏也上前道:「二嬸,這是咱家的。」
說著,竟然拿出五串錢來,隨了一百文。
韋氏也拿出了相同的錢數。
「你們做什麼,怎麼給了還給?」葉二嬸一臉嗔怪地道。
葉老太笑:「咱們分家了,當然一家家的給。」
葉采苹也上前:「是呀,這是我的。」
葉采苹不好壓葉老太一頭,也隨了一百文錢。
「聽說采苹前陣子在鎮上和縣裡擺攤,掙了不少。」有個親戚道。
葉采苹笑了笑:「都是大家賞臉,才掙了一點。」
眾人便七嘴八舌地問賣啥子,又怎麼賣,葉采苹俱笑著一一回答。
楊光宗快要氣死了,只覺得自己的風頭被搶了。
更讓他接受不了的是,以前一窮二白的大伯家,竟然有錢了!一下子能拿出一百文錢的隨禮。
明明過得不如他的人,一下子有錢了,這讓楊光宗心裡咕咕冒酸水,很是嫉恨。
很快,葉五全便迎親回來了。
葉采苹拉著錦兒和歡兒站在門口看熱鬧。
只見一輛牛車緩緩走過來,牛頭上綁了大紅花,身後的板車坐著的便是新郎和新娘。
葉五全長相英俊,一身紅色新郎服,正笑著跟人拱手。
新娘蒙著蓋頭,看不清長相。
農戶家成親一般沒有花轎,大多是租輛牛車接親的,再讓人拿著銅鑼一路走一路敲,已經很喜慶熱鬧了。
拜了堂後,葉五全便與新娘進了洞房。
一片慶鬧之中,終於開席了,男女分桌而坐。
葉采苹、葉老太、杜氏韋氏、金花銀花、錦兒歡兒坐了一桌,還差倆人。
此時葉虎芬拉著個十歲左右男孩走過來:「大伯娘,我們坐這行不?」
「快快,坐下。」葉老太連忙招呼她。
葉虎芬一坐下,對他身邊楊多寶道:「快叫人,這是你二外婆、大舅母二舅母和小姨。」
楊多寶卻翻著死魚眼說:「我要吃雞腿。」
葉虎芬朝著葉老太尷尬地笑了笑,葉老太笑道:「行了行了,快吃吧!」
眾人一一把蓋在菜上的碗拿開。
一共八個菜,五葷三素。蔥油雞、紅燒魚、梅菜扣肉,這是三個大菜,接著便是肉片炒豆腐、韭菜炒蛋,再加三個素菜,便是一席。
這樣的席面,放這十里八鄉,算是極為豐盛的了。
為了這個婚禮,葉二叔還向葉老頭借了五兩銀子,面子做得足足的。
葉虎芬連忙給楊多寶夾了雞腿。
葉采苹也動起筷子來,今天炒大鍋菜的,不是別人,正是她爹和她大哥。
葉老太笑道:「你爹的手藝咋樣?」
「挺好的。」
「沒娘做得好吃。」葉歡兒嘻嘻笑著。
葉采苹笑瞪了她一眼。
幾人聊天的功夫,楊多寶卻在瘋狂炫肉,兩個大雞腿都被他給啃完了:「肉,大肥肉!」
葉虎芬只得給他夾了塊扣肉。
楊多寶兩口就吃完了:「還要還要!」
葉虎芬見葉采苹一家都斯斯文文的,神色尷尬。
葉采苹安撫地看了她一眼,葉老太也笑道:「多吃點,小孩子長身體呢。」
楊多寶這種餓死鬼投胎的吃法見怪不怪,別的村民也是這樣的。
葉采苹一家這兩三個月天天吃肉,所以才不饞。
要是換作以前,也得變成餓死鬼。
葉虎芬只得再給楊多寶夾了兩塊大肥扣肉,光這幾筷子,扣肉就去了大半。
葉歡兒正在夾魚,楊多寶的筷子立刻叉了過來,把葉歡兒要夾的魚腩給叉走。
葉歡兒皺著眉,葉采苹連忙給她夾了個雞中翅:「快吃。」
葉歡兒正要吃,楊多寶嗷了一嗓子:「那個雞翅是我的!」
葉采苹等人臉一黑。
葉虎芬臉漲得通紅,皺著眉:「多寶,這肉誰都可以吃,你已經吃了很多了……」
「你算老幾,也敢教訓我!」楊多寶翻著死魚眼說。
葉采苹母女驚呆了,這孩子,也太熊了吧!
葉虎芬卻是臉色微白:「娘不是教訓你……就是……」
「你還不是教訓我?」說著,楊多寶竟然嗷的一嗓子哭了起來:「惡毒後娘虐待我……嗚嗚嗚……啊啊啊!!!」
哭著哭著,乾脆身子一翻,連著椅子摔在地上,然後滿地打起滾來。那尖銳的爆鳴聲讓整個宴席的人都望了過來。
葉二叔和葉二嬸一席就在旁邊,聽到聲響,都變了臉,走了過來。
「幹啥呢!」楊光宗走過來,他有幾分喝高了,朝著葉虎芬就是一頓罵:「不是讓你好好照顧孩子的嗎?」
葉虎芬害怕地垂下頭,結巴道:「我、我有好好照顧……」
「嗚嗚嗚……爹,她欺負我……」楊多寶見到楊光宗,嚎得更大聲和委屈了。
「好了好了,沒事,爹在。」楊光宗疼寵地安慰了楊多寶一通,便對著葉虎芬橫眉豎眼的:「咋的,娃不是你親生的,你就能這樣虐待了?」
「怪不得都說繼母惡毒,這話還真是錯不了!」
此言一出,村民們不由異樣地看著葉虎芬。有同情,也有嘲笑。
葉采苹已經聽懵了。
敢情這個楊多寶不是葉虎芬的親生兒子?繼母?
這就更不對了。
葉虎芬的女兒楊小燕已經十四歲了,要是繼母的話,這楊多寶怎麼也得十五六歲才是,怎麼只有十歲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