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道:「我讓人把孩子抱來了,母親,大哥,大嫂,你們自己看吧。」
她朝外招了招手,一個婆子抱著孩子進來,打開了襁褓。
早產的孩子,又黑又皺,像只耗子。婆子特意抬起他的右腳,給謝氏等人看。
那腳上,竟有六根腳趾頭。
謝氏不以為意:「多了根指頭而已,又不是多在手上,等穿了鞋,誰也看不見,倒也沒什麼。」
六根腳趾頭?這孩子像誰?蘇芩秋卻是挑了挑眉,心念一動。
謝氏讓婆子把孩子包好,給葛氏送回去,又對王氏道:「葛氏到底才生了孩子,再繼續關柴房,未免太不近人情。你給信陽候夫人遞個信兒,就說先讓葛氏把月子坐完,想必她不會有意見。」
王氏欠身應了。
顧澤夕惦記著收拾許季年,等一回到金戈院,就問蘇芩秋:「明天劉全來後,你打算讓本候怎麼配合?」
蘇芩秋讓長戟找了個骰盅來:「候爺可會玩這個?不會玩也不要緊,這幾天多練練,咱們還有時間。」
顧澤夕輕笑一聲:「你隨便說個數。」
蘇芩秋見骰盅里有三粒骰子,便說了個「三」。
顧澤夕拿起骰盅,瀟灑搖了幾下:「你開。」
蘇芩秋打開蓋子,三粒骰子,每一面都是一點,加起來正好是三。
高手啊?蘇芩秋很驚訝:「我以為候爺只會讀書打仗呢。」
他就不能有點娛樂了?只不過習武之人,聽力敏銳,搖骰盅對於他來說太過於簡單,自從他學會後,就懶得再玩了。
顧澤夕捻起一粒骰子,滴溜溜地一轉:「你打算讓本候跟許季年玩骰子?那他不得把褲子都輸光?」
如果這麼簡單,許季年玩兩把就嚇跑了。蘇芩秋搖搖頭,附到他耳邊,小聲地說了幾句。
她吐氣如蘭,顧澤夕有些心猿意馬,聽完半晌才笑道:「你哪來這麼些歪門邪道?幸虧本候沒得罪過你。」
沒得罪過嗎,好像也得罪了,不然四年前的事算什麼?顧澤夕心頭一緊,趕緊轉移了話題:「時辰不早了,叫她們打水來,沐浴就寢罷。」
蘇芩秋卻道:「候爺先洗了睡吧,我去看看蘇姨娘。」
這時候還去看蘇錦瑟?是因為葛氏早產嗎?顧澤夕沒多問,只道:「早去早回,本候等你。」
必須等,他要早日爭取再當爹,一天都不能懈怠。
蘇芩秋應了一聲,去了梨棠院。
蘇錦瑟見她只身前來,毫不掩飾地譏諷:「天都黑了,妹妹不在金戈院跟候爺睡覺,怎麼跑到我這裡來了?哎,也是,你們再怎麼睡,也結不出果,何必浪費力氣。」
他們能不能結果另說,但顧遠風只怕不但不能結果,連力氣都出不了了。蘇芩秋暗自嗤笑,直入主題:「我是來提醒你一聲,七天之期早就過了,我看在你小產的份上,才沒催。你要是沒能耐,趕緊自己貼銀子,給我把三千兩銀子補上,免得我空等。」
提起這個,蘇錦瑟馬上氣短:「你再給我幾天,我一定把賊查出來。」
「到底還要拖多久?」蘇芩秋不耐煩地道,「你要是實在查不出來,乾脆把寧遠候府全搜一遍,如果這樣還是不行,你爽快點給我賠銀子。」
她倒是跟她想一塊兒去了,不過搜全府之前,她得先辦一件事。
蘇錦瑟應了她的話:「我心裡有數,最遲兩天,我要麼給你賊,要麼給你銀子。」
「行,記得你的話。」蘇芩秋點點頭,回金戈院去了。
蘇錦瑟把何嬤嬤叫了來:「趁著葛氏不在,你拿兩百兩銀子,連同那把銅鑰匙,藏到葛氏的床底下去。」
葛氏之所以死不認帳,不就仗著帳款沒了,拿不到她的證據嗎?捨不得孩子套不到狼,沒證據,她給她造,看她還怎麼抵賴。
何嬤嬤點頭應下,轉身去了。今晚春紅去照顧葛氏了,滿院子只有她們的人,這差事好辦得很。
沒一會兒,何嬤嬤就藏好了銀子和鑰匙,回來向蘇錦瑟復命:「大小姐,東西都藏好了,只是大奶奶屋裡好臭,像是死了上百隻老鼠,差點沒把奴婢熏吐了。」
「臭?怎麼可能?先前我天天去她屋裡伺候,怎麼沒聞見?」蘇錦瑟不信。
「您去聞聞就知道了。」何嬤嬤道,「如果真是死了老鼠,咱們得趕緊報給二夫人和三夫人,不然還有老鼠竄到您屋裡來就糟了。」
蘇錦瑟最怕老鼠,聞言馬上多叫了幾個嬤嬤,陪她去了葛氏臥房。
一進門,幾個嬤嬤都被熏得連連作嘔。
「太臭了,這是什麼味兒啊?」
「大奶奶天天睡在這麼臭的屋裡,怎麼不吭聲?她是怎麼受得了的?」
蘇錦瑟什麼都沒聞出來,只得指派她們:「你們分開找找,看看臭氣是從哪兒傳出來的。」
幾個嬤嬤捂住鼻子,四下一通翻,但卻一無所獲。
何嬤嬤實在被熏得受不了,扯下床上的香囊,猛地吸了一口,驚得瞪大了眼睛:「大小姐,難怪您跟大奶奶都聞不見臭味,原來是這香囊有古怪。奴婢才聞了一下香囊,就聞不到臭味了。」
香囊?蘇錦瑟終於想了起來,當初她就覺得葛氏的床有怪味兒,但葛氏不承認,才掛了這麼些香囊。
看來她當初沒聞錯,問題就出在這張床上!
「找傢伙來,把床撬了!」蘇錦瑟當機立斷。
她今兒一定要弄清楚,到底是什麼在發臭,讓葛氏不惜掛了這麼多香囊,掩人耳目。
幾個嬤嬤馬上各自找工具,合力卸掉了床板。
床下是中空的,陣陣惡臭愈發濃烈,熏得人睜不開眼睛。
幾個嬤嬤勉強看了一眼,嚇得連聲尖叫,四下逃竄。
「床裡頭是什麼?把你們嚇成這樣?」蘇錦瑟疑惑著,上前一看,嚇得連連後退,直到撞上了牆,才回過神來,「那是,那是——死人?」
可不就是死人,看身上的衣裳,還是個男人。
何嬤嬤歇了一會兒,壯著膽子又去看了一眼,發現了不對勁:「大小姐,您快來看,這個死人有蹊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