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滿三輛車的藥材,全部卸下,堆在了驛站的院子裡。
蘇芩秋光聞著氣味兒,就知道這是一批劣質的藥材,不僅生長年限不足,且晾曬的時間也不夠。
她蹲下身,翻揀著檢查了一遍,發現有些藥材甚至都生了霉!
這樣的藥材能治病?只會鬧出人命吧!
蘇芩秋揀出一塊霉到發黑的藥材,狠狠地擲到古環的腳下:「這樣的藥材,還叫沒問題?我看你是眼瞎!」
她猜到顧遠風會糟蹋她的藥田,卻沒想到他的良心是黑的,連傷財害命的事都敢做!
古環迅速把藥材撿起來,摳掉了上頭的霉斑:「你不懂,別瞎說,這些藥材只是有些回潮,曬一曬就好了。」
她不懂藥材?顧遠風的藥田,本來就是她的!她辛辛苦苦照料了這麼多年,臨到頭,人被休,田被占,藥材還被糟蹋成這樣。
蘇芩秋怒火中燒:「來人,挑出一袋長霉的藥材,留作存證,其他的全部拖到外面,就地銷毀。」
侍衛們馬上動了手。
古環拼命阻攔,但他帶來的奴僕,一部分中了赫連鯤的藥,全跑去洗眼睛了;還有一部分被蘇芩秋的侍衛們打得起不來,完全派不上用場,哪裡攔得住。
很快,驛站外的空曠地上,燃起了熊熊大火,空氣中,劣質藥材的刺鼻氣味,瀰漫開來。
赫連鯤遠遠地看著,五官立體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欣慰的笑意。
蘇芩秋望過去,沖他一笑,他卻迅速板起臉,進屋去了。
師傅還在怨她呢,她得找個機會,跟他好好聊聊。蘇芩秋默默地想著,三七忽然扯了扯她的袖子:「夫人,您看,那是不是咱候爺的車隊?候爺又回來了!」
蘇芩秋抬頭一看,還真是顧澤夕的馬車。
「快快快,都快上車,咱們走!」蘇芩秋趕緊招呼三七等人。她可不想跟顧澤夕碰面,不然就得跟他一道走了。
蘇芩秋這邊,緊鑼密鼓地趕著上車;火堆旁,古環哀嚎連天。
顧遠風跟京城的神農藥鋪簽訂了供貨協議,如果不能如期把貨送到,是要賠銀子的!
顧遠風本來就沒錢了,這要是再虧一筆,就得典當褲衩了,到時候一定饒不了他!
他恨不得轉身去拼命,可那女人有侍衛,他怎麼拼得過?
古環正絕望,忽然看見他先前派出去的那個奴僕,帶著一列車隊來了,而從其中一輛馬車上下來的人,正是寧遠候!
救星終於來了!
古環飛奔著,跪倒在顧澤夕腳下:「侯爺,您可算是來了!小人名叫古環,奉您孫子風少爺之命,押送三車藥材去京城,誰知道藥材卻被人給燒了,您一定要為小人做主啊。」
顧遠風?藥材?顧澤夕有點驚訝:「他從哪裡弄來的藥材?」
古環回答:「風少爺名下有藥田,那些藥材,都是藥田所產。」
顧澤夕更驚訝了:「他又不懂藥理,名下竟還有藥田?」
古環一時語塞。據說那些藥田,當初是顧遠風的妻子花錢買下,也是她一手一腳打理的。但是買藥田的時候,顧遠風耍了點花招,在地契上寫了他自己的名字。後來他把妻子休了,那些藥田,自然就歸他了。
這些事,有損顧遠風的形象,古環當然不肯說,便扯謊道:「侯爺有所不知,風少爺在鄂州風評極好,有很多種藥的師傅甘願效力,所以才置辦了藥田。」
是麼?顧澤夕將信將疑,又問:「藥材是被誰燒了?」
說起這人,古環就氣:「是個女人,仗著人多,冒充您的夫人,把風少爺整整三車藥材,全給燒了。」
「在哪?本候倒要看看,是哪個女人吃了熊心豹子膽,竟敢冒充本候的夫人。」顧澤夕皺眉問道。
古環四下一看,沒有發現蘇芩秋,卻見路邊有一列車隊正在調頭,準備出發。
他趕緊大喊:「她看見候爺來了,心虛了,準備開溜了!候爺,快,快攔住她!」
顧澤夕把手一揮,長戟馬上帶人衝到路邊,截停了馬車。
長戟看到馬車上寧遠侯府的徽記,再看看朱勇和李貴等人,有點發愣,這不是自家人嗎?
蘇芩秋走不成了,只好下了馬車,走到顧澤夕跟前,沖他尷尬地笑:「候爺。」
顧澤夕似笑非笑地看她。
本該在寧遠侯府的蘇芩秋,竟出現在了這裡,而且還見了他就跑。看來他對他的這位夫人,還是不夠了解。
蘇芩秋若無其事,避開了他的目光。
呵,倒是挺鎮定。顧澤夕暫且放過她,轉頭問古環:「她為何要燒顧遠風的藥材?」
古環還沒答話,蘇芩秋已經讓李貴和朱勇把那口袋藥材搬了過來。
滿滿一口袋藥材,顏色不正,氣味刺鼻,還長滿了霉。
蘇芩秋揀了一塊藥材,遞到了顧澤夕面前。
事實擺在眼前,何須多言?
顧澤夕接過藥材,砸到了古環臉上:「就這樣的東西,你還有臉告狀?」
「冤枉啊,候爺!」古環大喊,「這個女人,她是不懂裝懂。其實這些藥材都沒問題,回頭曬幾天,把霉斑曬掉了,就沒事了。侯爺,您想啊,如果她真有理,怎麼會假冒您的夫人,來仗勢欺人?」
聽古環這口氣,蘇芩秋一定已經自報過家門了。她的穿著打扮,很符合她寧遠侯夫人的身份,帶的侍衛足夠多,乘坐的馬車,也夠氣派,古全為什麼會不信她?
顧澤夕覺得挺奇怪:「你為何認定,她不是本候的夫人?」
這還用問?古環張口就來:「候爺的夫人,一定是大家閨秀,溫柔嫻雅,端莊知禮。哪會像個母老虎一樣,潑悍跋扈,還多管閒事,燒人藥材?」
母老虎?顧澤夕眼角的餘光,正好瞥到了蘇芩秋的表情。
她氣鼓鼓的模樣,顯然很不滿意母老虎這個稱呼。
自打他認識她以來,她一直以沉穩的性格示人,如此小姑娘的樣子,他還是頭一回見。
顧澤夕的唇角,不自覺地勾了一勾:「母老虎有什麼不好?有的人,就喜歡母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