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澤夕不自覺地面露微笑:「芩秋她捎了什麼口信給本侯?」
都和離了,還叫得這樣親熱?沈知書心裡好一陣彆扭,頓了一頓才道:「師妹托我轉告您,您和離後,肯定會有很多人給您說親,如果有性格溫良的好姑娘,您不妨另娶,或者納上幾個妾也行,免得引人懷疑。」
顧澤夕以為自己聽錯了:「她當真是這樣說的?」蘇芩秋明明親口告訴過他,她不願意跟其他女人分享同一個男人,她如今改了口風,難道壓根沒打算跟他再續前緣?
「千真萬確。」沈知書點頭。
顧澤夕皺了會兒眉頭,道:「行,本侯知道了。」
沈知書行過禮,告辭離去。
顧澤夕壓下狐疑,很快帶著人馬,趕赴蘇州。
他尚還在陸路轉水路,蘇芩秋一行的車馬,已經到了熙朝的邊陲小鎮,打算休整一夜後,離開熙朝了。
他們難得出來一趟,趁著這段時間,帶著大丫逛起了集市。
賀蘭鯤望著前面蹦蹦跳跳的大丫,對蘇芩秋道:「等到了大宛,你把大丫過繼給美娘吧,這樣等我百年後,也好有個人給她上香。」
「不過繼也能給她上香。」蘇芩秋看了他一眼,「聽師父這口氣,這輩子不打算另娶了?您父王同意您給羅美娘守節?」
父王?賀蘭鯤詫異抬眼:「你知道我的身份了?」
羅有新三世秘籍在手,那還能不知道?他是大宛的大王子,亦是要繼承王位的儲君。
不過她這時候挑明賀蘭鯤的身份,可不是心血來潮,而是因為他有大麻煩了。
蘇芩秋回憶了一下冊子上的內容,問賀蘭鯤道:「師父,您身為大宛儲君,卻能時常開溜,是不是因為您在大宛有替身?」
賀蘭鯤更詫異了:「這你都知道?!」
「您忘了我是活神仙了?這天下就沒我不知道的事。」蘇芩秋壓低了聲音,「我不但知道您有替身,還知道那個替身,不打算把儲君的位置還給您了。咱們明天出熙朝後,來接我們的衛隊,是替身的人,他們會把您殺死在大漠,拋屍荒野,壓根不會讓您回到大宛。」
賀蘭鯤才不相信她真是活神仙:「這是寧遠侯打探到的消息?」
「您說是就是吧。」蘇芩秋沒跟他爭辯這個,「師父,明日咱們得喬裝打扮一番,再去大宛,不然半路丟了性命,就真讓您的替身得逞了。」
賀蘭鯤卻不但不著急,反而挺高興:「那個替身叫令狐圖,才幾歲的時候就做了我的替身,我知道的,他都知道,我會的,他也都會。他想當王儲,就讓他當吧,正好我不樂意再回王庭。」他要是回去,一定會被逼著娶妻,還怎麼為羅美娘守一輩子?
啥?!他這也太佛了吧?
蘇芩秋無語片刻,問他道:「師父,如果您不當王儲,還能自由出入東胡王庭嗎?」
「那自然就不容易了。」賀蘭鯤道。
「那您必須回去,把王儲之位奪回來。」蘇芩秋斬釘截鐵。
賀蘭鯤回過味來:「你這是要拿我當牛馬使喚?你要去東胡王庭做什麼?」
「救寧遠侯。」蘇芩秋言簡意賅,「有些事情,必須弄清楚,不然寧遠侯恐有性命之憂。您也不希望我的兩個孩子沒了爹吧?」
「你都和離了,還管孩子有沒有爹?我就知道你身在曹營心在漢。」賀蘭鯤恨鐵不成鋼。
「就算不為孩子,也該替百姓著想吧?」蘇芩秋道,「如今西域諸國與熙朝相安無事,全因忌憚寧遠侯。一旦寧遠侯不在人世,必將戰火四起,生靈塗炭。師父,如果真有那一天,都是因為你的不作為。」
這是嚇唬他,還是給他扣大帽子?賀蘭鯤氣呼呼地瞪她:「你真是女生外向!」
「師父!」蘇芩秋見說不動他,撒起了嬌,「您真忍心大宛血脈旁落?這要是讓您父王知道了,哪怕到了地底下,也得把墳刨開,爬出來罵您不孝子。」
「……」賀蘭鯤竟無言以對。
蘇芩秋再接再厲:「您不想當王儲,那就等揭穿令狐圖後,把儲君之位讓給其他兄弟嘛,總好過被外人奪去吧?」
這倒也是。賀蘭鯤終於點了頭:「既然你一心讓我奪回儲君之位,是不是已經有應對之策了?」
那自然是胸有成竹了,不然她哪敢走到這兒?蘇芩秋笑眯眯地招手讓賀蘭鯤靠近,小聲地問:「師父在外闖蕩這麼多年,可有傳說中的人皮面具?」
———
顧澤夕棄車乘舟,繼續朝蘇州去。
臨登船前,身後忽然有人喊他。他回過頭一看,竟是趙王端木量,在他身後,還有個富家公子打扮的年輕男人,看著很是眼熟。
趙王到了他跟前,問道:「侯爺這是要去蘇州?」
「不錯,本侯去探望父親。」顧澤夕回答道。
「巧了不是?本王也要去蘇州,不如你我同行?」趙王說著,壓低了聲音,「正好旅途無事,咱們聊聊那張搜捕令。」
顧澤夕心念一動,同意了。
三人上了船,趙王大吐苦水:「太子自從拿到搜捕令,就跟瘋狗似的,把京城翻了個底朝天,如今又上西北去了。他這樣積極,本王被襯得像個廢物,只好也出了京城,打算去江南看看。」
「太子為何這樣積極?」顧澤夕不動聲色。
趙王壓低了聲音:「據說徐笪的小兒子還活著,誰要是逮到他,可就算立下大功了。寧遠侯,你戰功赫赫,不缺這一樁功勞,何不幫幫本王?」
顧澤夕裝出很有興趣的樣子來:「怎麼逮?」
趙王見他同意了,很是高興,一股腦全說了:「徐笪小兒子的右肩上,有麒麟胎記,但肯定早就剜掉了。但徐笪的舊部里,有幾個右肩上有麒麟刺青的人,在這些人裡頭,又有那麼幾個,知道徐笪小兒子的下落……」
「是哪幾個?」顧澤夕又問。
趙王卻不肯再說,咋咋唬唬地道:「急什麼,先拿酒來,咱們喝幾盅。」
顧澤夕馬上讓人上了酒菜。
誰知趙王酒量極差,一壇酒還沒喝完,就醉得不省人事了。
顧澤夕撐著頭,也有了幾分醉意。
那年輕男子把顧澤夕扶了起來:「侯爺,我送您回房。」
顧澤夕皺眉:「不必。」
那男子低聲道:「趙王知道的事,我也知道,待會兒我告訴侯爺就是了。」
顧澤夕看了他一眼,沒再拒絕。
男子把他扶進房,讓他躺到了床上。他直起身時,髮簪不知勾到了什麼東西,啪地一聲掉落,一頭烏髮披散了下來。
顧澤夕終於認出了他是誰,借著三分酒勁,拔劍抵住了她的心口:「堂堂瑞靜公主,竟也幹這種下三濫的事?」
瑞靜公主看了看胸口的劍,卻沖他一笑:「侯爺這是要殺人滅口?」
殺人滅口?什麼意思?顧澤夕心頭突地一跳,警鈴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