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6章名將

  時光過的飛快,眨眼間好像便到了正午。

  事情還沒說完,李破索性又留眾人吃了一頓午飯,接連請客的他倒沒像以前那般覺著虧了,而是感覺再是精美的菜餚,這麼吃下去的話,也味同嚼蠟了。

  對吃喝向來很講究的他,頗為矯情的想著,吃飯喝酒,應該是三五人為佳,人少了不熱鬧,人多了吧,看看現在就知道,人多嘴雜,還吃什麼吃啊?

  這還只是些將軍,沒那麼多的規矩,若是陳孝意等人在的話,那吃的就不是飯了,吃的是權勢,是禮儀,根本跟酒菜一點關係都沒有。

  李破惡意的想著,怪不得文人們中間很少有胖子出現,背的東西多,自然也就胖不起來。

  想到此處,稍微扭頭看了看身後不遠處的王琦和楊續,楊續吃的挺香,估計是在晉陽大牢里給餓壞了,不然觀王一脈,怎麼會是這麼個吃相?

  王琦就可愛多了,細嚼慢咽的,而且被如狼似虎的男人們時不時盯一眼,很快一張圓臉兒就紅了起來,李破覺著,要是一直將她帶在身邊,估計沒幾天,就能把那張圓臉兒給餓成竹子樣。

  午後繼續,又過了一些時候,眾人才陸續散去。

  隨後,李破又招來蘇亶和王慶兩人,商談良久,為的其實就是兩件事,一個是當前的春耕,一個呢,則是裴世清那裡的糧草運送。

  春耕其實不用李破再來督促,各郡今年大多安定了下來,上面對春耕又是如此重視,沒誰敢於怠慢,不然秋收的時候,你少收了糧食,倒霉的肯定沒有別人。

  實際上,局面一旦安定下來,一些事情自然而然便會做起來,只是過程視努力程度而有所差異而已。

  裴世清那邊兒李破也不很擔心,嚴宗和陸浩然要真有本事,也不會是現在這麼一副模樣,再加上裴世清也不是不通軍事,再有精兵良將助之,若是敗了,那才真叫奇怪呢。

  蘇亶,王慶之後,李破又將劉敬升單獨叫來囑咐一番,劉敬升和羅士信率領的是他的親軍,要長時間駐防於晉陽。

  羅士信如今不在,劉敬升便也成為了晉陽的城防官兒,和晉陽城內的人打交道的時候很多。

  倒不是怕劉敬升不懂分寸,得罪了誰誰誰,或是放鬆了軍法約束,讓晉陽變成第二個洛陽。

  李破只是覺得自己的親軍都是殺人如割草的傢伙,羅士信那個活土匪不在,那麼他便有必要親自頒下軍令,防患於未然。

  劉敬升離去,李破緩了口氣兒,喝了點茶水潤了潤喉嚨,接著便令徐世績等備馬,他要去巡視一下晉陽倉房。

  徐世績現在是總管府右二領軍,和趙世勛相對,兩個在蒲州城衝上城頭,卻性格迥異的傢伙,都升遷了。

  趙世勛隨羅士信去了上黨,徐世績也就成了李破的親衛統領,隨扈在李破身邊,等到戰時,他和趙世勛如不隨於羅士信,劉敬升麾下,便可獨自領兵。

  要不怎麼說戰爭年月升遷快呢,從徐世績身上便可見一斑,不過幾個月的功夫,這就又有出頭的跡象了。

  而且徐世績祖籍山東,和李破的親衛們比較契合,只是他在河南亂軍中廝混了幾年,可以說和張須陀的部下們有著大仇,羅士信見到他就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比較想一刀宰了這小子。

  而張進等人對他也頗為牴觸,所以說,想要做好這個親衛統領對於徐世績來說也並不容易。

  當然了,他自己卻不怎麼在乎這些,現在他歡喜的很,因為能自由出入總管府了嘛……

  李破可不知曉這河南賊正在惦記自家妹子,看著徐世績鞍前馬後的忙活,心裡還是比較得意的。

  都說唐之名將,以李靖,李勣為首,現在兩個人一個成了他的岳父,一個在他麾下奔走效力,就算他對名人不太感冒,成就感卻也不會少了。

  可這兩位在後來好大的名聲,如今他瞅著卻有點懸乎。

  李靖看著那倒霉程度,讓他實在不敢相信,這個老丈人是那個打遍天下無敵手的李靖李衛公。

  徐世績呢,年紀輕輕,卻很狡詐的樣子,有點名不副實啊。

  嗯,說不定以後給他改個名姓,也就會變個模樣?

  徐世績呢,卻是小心翼翼唯恐出錯兒,這位主公在他眼中印象可不怎麼好,心眼太多,用時下的話來說就是心意難測,動輒得咎,所以他又拿出了在李密麾下時的做派,少言寡語的裝起了老實。

  「你家中還有何人?」

  一行人在總管府迤邐而出,李破招手喚過徐世績,並馬而行間問了一句,既然有名將的潛質,又來到了他的身邊,那和之前的待遇可就不一樣了。

  徐世績心裡跳了跳,瞄了瞄李破的神色,在馬上躬身道:「末將祖籍山東曹州,後遷居河南滑州,末將家中頗有積蓄,但人丁不多,只有父母,兩個姐姐,兩個弟弟,其餘親族……皆在山東,父親不提,末將也不知那邊兒還有些什麼人在……」

  說的挺詳細,也都是實情,可徐世績還是沒有按照當下的規矩徹底道出自己的家世來。

  實際上,他父親徐蓋只是個山東富戶不假,可他們徐氏祖上也是官宦之家,他曾祖曾在北魏為官,他的祖父又仕於北齊。

  到了他父親徐蓋這一代,和幾個叔伯在山東鬧的很不愉快,不然的話也不會在沒有任何官職加身的情況之下,帶著妻兒毅然決然的離開山東老家去到河南,投奔了妻族。

  徐蓋的妻族在河南也不是什麼大族,人丁寥落,比之徐氏還要不如呢。

  其實呢,從徐氏家族這一支的軌跡可以看得出來,從開皇到大業年間,北齊餘孽們紛紛就都走起了下坡路。

  他們中間的一部分在戰爭中被連根拔起,留存下來的這些,一部分融入了關西世閥當中,另外一部分則在故土苟延殘喘,一直受到持續的打壓,幾十年來,當初可以於關西門閥抗衡的山東河北軍事集團,早已煙消雲散,不復存焉了。

  而山東徐氏其實只不過是個縮影而已,也可以說是時代進程中的犧牲品。

  當初李密麾下的秦瓊等人,其實和徐世績都差不多,祖上多少風光過,可到了他們這一代,也就沒剩下什麼了。

  出去之後,還不敢正大光明的將祖上掛在嘴邊兒,唯恐遭了打壓排擠,甚或是引來殺身之禍,要知道,當年北齊兵強馬壯,可沒少和關西人廝殺,你知道祖上結下了多少仇怨?

  這會兒李破聽了,心裡直接道了一句,哼,這小子說話不盡不實,無他,只因為這年頭人們說話的習慣李破已經看的透透的了。

  家世不論貴賤,先說的都是祖上如何如何,你祖上就算是個農夫,也得先提一句我家祖上務農為生的話,讓別人不要誤會你隱瞞家世,換句話說,就是你的家族怎樣,給別人一個評判的標準。

  接著才是父親兄弟等等,沒有說從父親論起的,除非你的家族特別有名,到了世人皆知的地步,徐世績顯然不在此列。

  可李破還是點了點頭,認可了這個說法,沒有追問什麼,因為他聽的出來,這廝的父母家人都還活著。

  這就很不容易了,出身山東,又遷在河南,挺倒霉的一家人。

  山東就不用提了,留在那地界的人存活機率可不高,河南滑州嘛,瓦崗匪起家的地方,接下來李密和王世充撕咬的一地雞毛,一家人的老弱婦孺竟然還能活下來,估計是沾了徐世績的光兒了。

  「父母有養育之恩,姊弟有血脈之情,若是有便,盡可接來晉陽安居。」

  徐世績苦笑道:「多謝總管……可……當初魏公……李密追迫甚急,末將也不知如今家人安在了。」

  這話倒是真心實意,他對家人確實看顧非常,不然的話,當年也不會孤身從匪,若能將家人接來晉地生活,那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情,可這兩年他走起了背字兒,被人追的兔子般亂跑,哪裡還顧得上家人。

  當然了,他這人腦子夠用,和那些不管不顧的人不一樣,早將家人藏了起來,只是以如今情勢,將家人接過來卻是不可能了。

  李破笑笑,心說沒有家人在晉地的你,很讓我不放心啊……

  可轉念一想,他的岳父大人還在長安呢,也不知過的是怎樣一個提心弔膽的日子,心下也便釋然許多,這真是一個扯淡的年月啊。

  遂也沒了其他心思,只隨口道:「不急,待我平了王世充,你家人若還無恙,也就能過上榮華富貴的好日子了嘛。」

  徐世績面露感激,重重點頭,心裡卻道,那是他娘的猴年馬月的事情,還不若……給俺尋個婆娘來的便宜。

  不過能和李破近距離說上幾句,對他的權威是有很大好處的,聽著兩人說話,一群山東河北以及代州的漢子們,心有戚戚焉之餘,對徐世績的敵視排斥之心卻是大減,畢竟,大傢伙兒都是從戰亂中一路走過來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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