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騎兵一戰而歿,不到十里的距離卻仿若天塹。
唐軍損傷倒在其次,這對唐軍的軍心的打擊之嚴重,幾乎無法用言語來表述。
彪悍狂野的並代騎兵,呼嘯往來於狂野之上,肆意彰顯著他們的武勇和兇猛,他們從容的割下敵人的首級,收攏成群的戰馬以及唐軍投降的士卒,留下一部分人繼續在唐軍左右盤旋,其餘人則心滿意足的策馬漸漸隱沒在了遠方。
直到夕陽西下,薛萬徹才微有遺憾的打算率軍後撤,因為並沒有唐軍步卒試圖救援同袍,不然的話,倒可趁勢擴大戰果。
當然,現在的結果薛萬徹也十分的滿意了,他抹了一把臉上的黏膩膩的泥水,呼哨一聲,傳令麾下退兵。
經過半天廝殺,略有疲憊的騎兵,帶著猶自未盡的殺意,一群群的策馬離開了唐軍的視線。
直過了不知多少時候,唐軍才又派出斥候,小心翼翼的探查敵蹤,在得知敵軍遠去的消息後,唐軍士卒在將領的命令下,才帶著些恐懼,也夾雜著些憤懣和痛恨,去收拾狼藉一片的戰場。
又過了足足有小半個時辰,戰況才算報到裴寂這裡。
絳州司馬參軍劉玄應戰死,驍騎尉李光佐戰死,千牛備身宇文達戰死,虎賁郎將蕭成道不知所蹤,十成十是被俘了……
一連串的名字,聽的裴寂是呆若木雞,過了半晌,才喃喃道了一句讓左右無比心涼的話出來,「劉玄應誤我……」
好吧,連個為何會如此這般的話都沒問,先就想推罪於劉玄應。
左右默默無言,損兵三千騎,也不知道劉玄應是怎麼帶的兵,論起來也確實罪責難逃,可身為一軍主將,你不問戰況,也不想著安撫軍心,只想委過於人,著實令人心寒。
眾人不敢說裴寂如何如何,可晉州道行軍總管,永康王李神通卻不會顧忌這些了。
到了傍晚,大軍這一天又只走了不到二十里,本就有些惱火兒,這個時候後軍受襲的損失也報了上來。
裴寂派人來向他求援了,又說敵軍兇悍,不可力敵,又說劉玄應領兵不利,損兵若干,說辭一大堆,總結起來只有一句話,吃虧吃大了,我有點頂不住,再派點兵馬過來。
李神通大怒,在他看來受襲之下損兵折將其實不算什麼,大軍征戰想要不死人怎麼可能?
他怒的其實是裴寂派人來說了半天,也沒告訴他敵軍到底來了多少人馬,由誰領兵,能讓十餘萬大軍止步不前的,會不會是敵軍騎軍主力?
你這是在說什麼?被嚇破膽了嗎?你這個樣子,大軍軍心還要不要了?
其實,裴寂那些遮掩之詞實在拙劣,這樣一場戰事,若中軍不聞不問,過後只聽他一面之詞那才叫個奇怪。
敵軍聲勢不小,可來的人馬卻並不算多。
李神通得到的報說是只有五千騎,分為五隊,在後軍周遭往來襲擾。
李神通當時是令中軍嚴陣以待,五千騎兵不多不少,卻肯定不是敵軍騎軍主力,他不會因為後軍受襲,便自亂陣腳,給敵軍偷襲大軍主力的機會。
可最終,後軍的三千騎兵一戰而歿,詳情從裴寂嘴裡肯定是聽不到了,即便惱怒非常,他也給裴寂留足了顏面,既沒有派人招裴寂前來問話,也沒有派人去後軍詢問戰事詳情。
可消息總會傳入他的耳朵,裴寂令劉玄應領兵出戰,在離大軍不足十里處,也只須臾之間,便被敵軍擊潰,幾近為人全殲。
聽到這些,李神通已經顧不上發火兒了,這個時候,他除了想掐死裴寂之外,就是後悔不該將十餘萬人交到裴元真手裡。
裴寂之無能,讓他心驚膽戰,這簡直是一件比敵軍兇悍絕倫還要令人驚恐的事情。
李神通思量再三,隨即傳令給統領左軍的永安王李孝基,令他代裴寂掌管後軍諸事,乾淨利落的剝奪了裴寂的兵權。
當然,他也給裴寂這位皇帝寵臣留了餘地,讓他輔助李孝基統兵。
而這一戰唐軍暴露出來的缺點是如此的明顯,駐兵於唐軍東北方向的尉遲恭和步群,好像都已經聞到了濃濃的血腥味兒,那是一戰重創唐軍的機會。
這一晚,唐軍上下坐臥不安,並代騎軍眾將卻是好整以暇的商量了一番,都覺著唐軍不過如此,再放他們走一走,也就是時候讓他們真正見識一下並代鐵騎的厲害了。
唯一有一點不好的是,唐軍沿著汾水岸邊行軍,讓大軍有所顧忌……
這個時候,尉遲恭,步群等人在靜待大戰來臨的時候,不約而同的都在想著,甚至是說著,薛萬徹那廝倒是好運氣,一戰之下先就拔了頭功,讓人頗為的嫉妒。
當這一晚戰報傳回平遙,李破在得知眾將商議的結果的時候,當即就有些坐不住了,他覺著自己好像謹慎的有些過了頭兒。
五千騎兵的騷擾,就已經讓十餘萬唐軍止步不前,而且還殺傷唐軍無數。
這意味著什麼,李破是太清楚不過了,唐軍戰力不足之外,恐怕領兵之人也是窩囊至極,這樣的對手,又何必跟他們太過客氣呢?
當晚,李破便召集步軍眾將商議一番,第二日天明,平遙大軍便拔營而起,比預定的時間早了足有一日,率先南向,進入預定的戰場。
這個時候李破除了有跟唐軍決戰之意外,也流露出了視戰況,領兵南下參戰的意圖。
這些變化皆因唐軍的表現而定,可以說,唐軍在引誘著敵軍來攻,同樣也是戰爭主導權旁落的外在表現。
而李神通果斷換將的時候,卻還沒有意識到,他所希望的決戰很可能將要提前到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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