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0章結案

  太極殿偏殿。

  皇帝桌案上擺著那八塊玉璽,李破拿起最大的那個端詳了一會。

  這就是傳國玉璽?玉璽的一角鑲了黃金,李破不由想起了那些傳說,有種神話走進現實的感覺。

  沒看見實物的時候還有點嚮往,看見這些東西擺在面前,其實也就那麼回事了,因為他清楚的知道,皇權的實質可不在於這些東西上面。

  當然了,有了它們,皇權將更具正統性。

  他沒急著見使者,也沒大張旗鼓的宣告傳國玉璽歸於長安,因為他已經不打算給竇建德任何機會。

  李破抬起頭,問道:「來人說了什麼沒有?」

  禮部尚書王澤,禮部侍郎鄭善果,鴻臚寺卿高表仁盡都在座。

  聞言鄭善果立即答道:「臣探問過,只是對方言談謹慎,只說覲見至尊時自有話說,想必是想學那蘇秦,張儀,行合縱連橫之事。」

  李破笑了,「兵臨城下之時,蘇秦,張儀來了又有何用?來的是河東裴氏的人吧?聽說很有些名聲?」

  給裴氏上眼藥的機會,王澤自然不會放過,「裴行儼,字守敬,其父前隋禮部尚書,河南討捕大使裴仁基之子,按輩分算的話,應該是吏部尚書裴世清的侄兒。

  不過裴仁基一支是裴氏東眷房,裴矩,裴世清,裴寂等人皆為西眷房中人。」

  李破對這些其實不很關心,他現在對門閥世族的認知已深,裴氏還算不上最頂級的門閥,就比如說隴西李氏,那才叫個繁茂,分支就多達二三十支。

  李淵一支在其中只不過是比較粗的一根枝幹而已,只不過是他當了皇帝,於是隴西李氏便以其為尊罷了。

  等李淵一死,隴西李氏就又恢復到了前隋時的狀態,一下就分成了好幾個大家族,他們倒都說是自己出身隴西李氏,可實際上已不承認李淵一支的地位。

  幾個人看皇帝臉上並無多少喜色,心中都忐忑了起來。

  本來的流程應該是等到大朝議的時候,令竇建德使者上殿,在群臣面前獻上傳國玉璽,趁勢宣告流失在外的傳國玉璽終于歸於天子之手,同時也相當於宣示於天下百姓。

  藉此可振奮人心,穩固皇權。

  但他們臨時接到了詔令,讓他們直接送了傳國玉璽入宮。

  王澤琢磨了一段時間,心中略有所悟,卻還是有點可惜,但他在此事上絕對不會多嘴。

  倒是鴻臚寺卿高表仁,他必須要弄清皇帝的態度,因為鴻臚寺負責接待外使,是此事最為直接的負責人。

  此時他便小心的道:「來人都已安置妥當,至尊何時召他們入見……臣以為可以拖一拖,讓臣等先問一問他們的來意,以免其在至尊面前大放厥詞,反而不美。」

  李破笑笑,「朕已傳令大軍三月間渡河,什麼來使……竇建德等斷道之賊也,禍亂山東,竊取河北,如今沐猴而冠,著實可笑。

  若其親來,跪伏於地,乞命於殿上,我勉強還能赦其罪,留他在長安安度殘年,如今派了個人來,送點禮物就想我罷兵修好?你們說這是不是痴人說夢?」

  聽了這話,三人盡都恍然,真要接見來使,弄的人盡皆知,同時又令大軍攻之,則有失信之嫌。

  當然了,當皇帝的哪個要真的相信什麼信義,承諾,那才叫見了鬼呢,皇帝的承諾之所以金貴,是因為大多數情況之下皇帝根本沒有失信於人的必要。

  國家大事之上,皇帝出爾反爾太正常了,可你要真的做的像王世充那樣極端,今天拍著肩膀跟你稱兄道弟,明日裡就派人上門抄了你的家,日子常了,誰還能聽信你說的話呢?

  所以這算不得什麼大事,高表仁也便明白,不必太過認真的接待竇建德的使者,最多做個樣子也就成了。

  把他們看管好了,那邊戰事一起,說不定這些人就都掉了腦袋。

  這時有宦官入殿,稟報導:「刑部尚書楊恭仁,大理寺卿李綱入見。」

  李破擺了擺手,「讓他們進來吧。」

  高表仁剛剛放下的心一下又拎了起來,高慎一案可還沒結案呢,這兩位一起過來,談的不應該是其他事情吧?難道又有人衝撞了成國夫人的車駕?

  想法有點不著調,經過這麼長時間的折騰,他也有點疲了,到現在他也不清楚大年初一入宮時,德妃娘娘說的那些到底是不是真的。

  不多時楊恭仁,李綱來到殿中,躬身施禮。

  李破道了一聲賜座,兩人又向同僚示意,便安穩的坐了下來。

  散騎常侍顏師古近前奉上文書,由宦官接過,李破這才敲了敲桌案道:「念吧。」

  宦官捧著文書打開宣道:「自朕登基以來,有感天下戾氣日彰,向秉仁慈之心,從不無故罪於臣下。

  然高慎此人出身名門,身居要職,上不思報效君王,下不思安定黎庶,猙獰乖戾,罪行累累。

  其罪有四十三條……」

  罪名念了半晌,最後才道:「詔立斬之,棄市。」

  高表仁聽他這裡,算是長長舒了一口氣,慶幸無比。

  殺了高氏的閥主,卻能讓下一任閥主感到幸運,如此手段,作為皇帝的李破確實應該得意一下。

  當然了,這也沒什麼奇怪的地方。

  高慎一案拖的太久了,久到讓高氏如芒在背的地步。

  再有就是這年月可不是殺人頭點地那麼簡單,酷刑很多,也許皇帝稍微一惱,就會出現腰斬,凌遲之類的酷刑。

  像是楊玄感叛隋,就算他自殺了,楊廣也沒放過他,將其碎屍於洛陽宮門之前,暴屍三日,再放火把他的碎肉都給燒了。

  臨到斛斯政就更可怕,被凌遲處死不說,楊廣還把他的肉煮了讓群臣吃下,把其人的骨頭都燒成灰,散於四方,挫骨揚灰不外如是。

  另外抄家滅族和扒人祖墳也是很常見的罪罰……

  高慎只得了一個斬字,另外棄市,也就是當眾行刑之意,對於他所犯下的那麼多罪行而言,確實應該慶幸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