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知綠怔住,看著他還在滴水的頭髮，走神了。
注意到她目光，沈斯延抬手碰了下腦袋,低聲問：「有紙嗎？」
許知綠盯著他看了半晌,從抽屜里掏出一包紙巾遞給他。
「謝謝。」
沈斯延接過，擦了下從頭髮上滴落下的水。
「你回家洗澡了？」
「嗯。」
許知綠「哦」了聲,沒再多問。
沈斯延擦乾了下還在滴水的頭髮,把剩餘的紙巾還給她。
「今天講什麼？」
「試卷吧。」
許知綠看他：「你上午做筆記了沒？」
沈斯延點頭。
他回自己位置上抽出卷子：「數學？」
「可以。」
兩人並排坐著，開始講題。
誰也沒提中午發生的那件事，在他們這裡，那件事好像就這麼雲淡風輕地過去了。
許知綠雖然考的一般,但因為有聽課的緣故，對卷子題目有了深度了解,基本上給沈斯延講題，是沒有任何問題了。
兩人一個說一個聽，時不時還記筆記,看上去分外和諧。
一眨眼功夫,一節課便過去了。許知綠看了眼旁邊的人，低聲道：「我去個洗手間,你再看看吧。」
「嗯。」
晚自習總共就兩節課，老師偶爾會過來轉轉。但因為上自習的人不多，來的次數也不多。
許知綠去了個洗手間,剛進去便聽到外面的交談聲。
「你們看論壇的視頻沒？」
「什麼視頻？」
「沈斯延打球的啊，好帥啊！他下午去籃球館那邊打球了,據說和一個大學的籃球隊單挑,被人拍了視頻發出來，超級帥。」
「在哪在哪,我看看。」
……
許知綠一愣，忽而想到了他剛剛那個樣子。
就她的記憶里，沈斯延不是個會來上課還先洗個澡的人。開始時候她還覺得奇怪，現在聽著同學這樣一說，突然有了答案。
是去打球去了。
「看到沒，這個三分球太帥了。」
「不得不說，沈斯延打球真的帥。」
「是吧是吧，我都要愛上他了。」
「人家不會愛你，放棄吧。」
……
外面的聲音越來越遠，許知綠等聲音都沒了後，才慢吞吞從裡面走了出來。
回到教室，她瞥了眼還在低頭解題的人，唇角抿了下，走了過去。
聽到聲音，沈斯延站了起來。
「怎麼不進去？」
他看著沒動的許知綠。
許知綠回神：「哦。」
她走進去坐著，從抽屜里拿出紙巾。擦乾淨手後，她喊了聲：「沈斯延。」
沈斯延看著面前卷子，淡淡應了聲：「怎麼了？」
許知綠低著頭，喃喃道：「對不起。」
沈斯延一頓，錯愕轉頭。
「你說什麼？」
許知綠看他，杏眸澄澈明亮：「沒聽清就算了。」
沈斯延：「……」
他被氣笑了。
「不是，沒聽清就不能再說一遍？」他拿筆敲了下許知綠腦袋，很是不解：「怎麼就脾氣那麼大。」
許知綠瞪他。
沈斯延聳肩：「行了，沒生氣。」
他說：「是我的錯。」
許知綠沉默著，低聲道：「是我的。」
沈斯延盯著她看了會，覺得好笑：「你沒錯。」
許知綠哽了下，也不想和他在這裡爭自己到底錯沒錯這件事。
她低頭看書，漫不經心問：「你下午做什麼去了。」
「打球。」
沈斯延說：「下次不會逃課了。」
「……哦。」
許知綠頓了下，嘀咕著：「我又沒說你逃課這事。」
沈斯延懶散道：「是沒說，但我想好好學習。」
許知綠：「……」
這話從沈斯延嘴裡說出來，總覺得怪怪的。
「怎麼？」
瞅著她一臉不信的表情，沈斯延問：「不相信？」
許知綠搖了搖頭：「有點魔幻。」
「……」
安靜了會，許知綠沒忍住問：「你打完球就回家了？」
「嗯。」
沈斯延說：「沒想到堵車了。」
打完球後，時間其實算的剛剛好。
但因為那會是下班高峰期，他讓司機過去接的時候堵車了，才回來晚了。
許知綠「哦」了聲，邊寫邊說：「那你怎麼還回去洗澡。」
沈斯延想也沒想，脫口而出道：「不洗澡你又要嫌棄我身上有汗味。」
這話一出來，風都靜了。
許知綠眨了下眼，緩緩地轉頭看他。
沈斯延像是沒察覺到自己說了什麼，自顧自道：「這個寫出來了，你看看。」
許知綠垂眸，看著被塞過來的試卷，被他的字給吸引了。
其實沈斯延不算是一無是處。他成績是不好，但字寫得很漂亮。
據說是沈母小時候覺得他太皮了，強行把他塞去書法班練字，想磨一磨他的性子。
當然，性子依舊那樣，桀驁不馴，但字卻真的練會了。
遒勁有力，每一筆都像是有穿透紙張的功力一樣，看上去很舒服。無論是排版還是字形，都能讓人感受到他這個人的個性。
桀驁又自信。
許知綠盯著看了一會，「哦」了聲：「還行。」
她說：「寫對了。」
沈斯延揚了揚眉梢：「還講嗎？」
「看你，或者換個科目？」
「不了吧。」沈斯延想也不想：「就這個。」
兩人繼續看試卷。
晚自習兩節課，沈斯延的數學試卷完全搞定。
他上午也聽了課，雖不至於全懂，但大概的也理解，能消化。
本身就不是笨蛋，他只是需要有耐心的人幫忙講解。
上完課後，兩人一如既往。
到女生宿舍樓下時候，沈斯延突然把她叫住。
「你餓不餓？」
許知綠下意識回：「你爺爺又做醬鴨了？」
沈斯延：「……沒有，陪我吃個飯？」
許知綠愣了下，詫異看他：「你沒吃晚飯？」
「嗯。」
兩人無聲對視了會，許知綠點頭：「走吧。」
「嗯？」
許知綠低頭看了眼手機時間：「就半小時，我九點半得回宿舍。」
聞言，沈斯延挑眉一笑：「行，你想吃什麼？」
「我不餓，隨便都行。」
兩人出了校門，許知綠還登記了一下。
住宿生晚上是不能隨意出去的，得進行登記，以免有什麼意外。
沈斯延也不挑剔，隨便在外面找了個店。
點好餐後，沈斯延說了句：「老闆麻煩儘快。」
老闆笑著應了聲：「這麼著急啊？」
沈斯延笑了下：「嗯，同學著急回去。」
老闆看了眼許知綠，但笑不語：「行，很快。」
許知綠不是很餓，但這會聞著另一邊攤子上傳來的香味，突然就感覺到飢餓了。
她低頭抿了口水，沒說話。
老闆確實很快，沒一會沈斯延要的炒粉和其他的食物便送了上來。
他起身去拿了個碗，看向許知綠：「吃一碗？」
許知綠頓了下：「你會不會不夠。」
「不會。」
沈斯延懶散道：「不夠回去再吃。」
「哦。」許知綠沒拒絕：「那就吃一點吧。」
沈斯延看她，意味不明地笑了下。
夜晚的炒粉，總感覺比其他時候的更好吃。
可能是太香了，也可能是其他原因。
學校附近的店面都不是很大，他們進來的這家就是一家裝潢都不怎麼好的小店，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頭頂的燈光也不是很亮，顏色是暖黃色那種。從頂上覆下來，卻意外地讓人覺得溫馨。
許知綠吃的很慢。
但她得承認，這碗炒粉比她吃的午餐和晚餐都好吃。
等她吃完時候，沈斯延也吃完了。
他起身結帳，轉頭看她：「走了，送你回學校。」
許知綠：「就一分鐘的路程，我自己回去行了。」
她往馬路那邊看了圈：「司機沒來接你？」
沈斯延雙手插兜，應了聲：「我打車回去。」
「哦。」
許知綠往校門那邊走。到門口後，她回頭看了眼後面跟著的人：「我進去了。」
沈斯延抬眼：「往前走。」
許知綠：「……」
她往前走了兩步，發現沈斯延還跟在後面。
許知綠欲言又止了片刻，終歸是沒再說什麼。
這一晚，許知綠少有的睡了個安穩覺。
沈斯延到家時候，時間已經很晚了。
恰好沈光遠回家了，看到他時候，父子倆對視一眼。
「怎麼那麼晚？」
沈斯延「嗯」了聲：「爸，你剛回來？」沈光遠搖頭：「八點到家的。」
沈斯延挑了下眉，「我媽呢？」
「在廚房，說是你沒吃飯，給你弄點吃的。」
沈光遠略微嫌棄看他：「沒吃飯不會在外面吃？」
聞言，沈斯延立馬聽懂了他話外之意。
大概就是，為什麼要麻煩我老婆給你做吃的。
沈斯延往沙發上坐，摸著手機出來給許知綠髮了個消息，這才回答：「我媽做吃的又不會少了你的。」
沈光遠：「……」
父子倆沉默下來。
好一會後，沈光遠看他：「聽說你最近在努力學習？」
沈斯延：「……」
他應了聲：「算是。」
沈光遠對他不抱什麼希望，淡淡道：「學了就認真點，別三天打魚兩天曬網。」
「知道。」
父子倆一般沒什麼話說，說了兩句便沒了後續。
沒一會，沈光遠起身去廚房幫忙。
三人坐在餐桌上，沈母這個點不吃東西，就看著他們兩。
「沈斯延。」
沈斯延抬眼。
沈母道：「你以後回來晚自己在外面吃飯，或者點外賣。」
她說：「阿姨早回家了，我懶得給你做。」
沈斯延扯了扯唇：「知道了。」
沈母看他：「你今天下午又沒去上課？」
「……嗯。」
「為什麼？」
沈斯延沒說。
沈母嫌棄看他：「我聽說你這次成績有進步啊。」
「一點點。」
沈母哼笑了聲，睇他眼：「老實點，別老給我和你爸找麻煩，不然家都不讓你回。」
沈斯延無言：「我不是這個家的？」
「你是啊。」
沈母理直氣壯說：「斷絕母子關係就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