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閃雷鳴,春日的雨來得又急又猛。轉眼功夫,路面便有了積水。
聽著外面的雨聲,不少同學有些躁動,惹得台上老師暴怒,冷聲訓斥。
許知綠聽著老師訓斥聲,扭頭看向窗外滴落而下的雨,走神了。
「知綠。」
「……知綠。」
衣服被人輕扯了下,許知綠回神側目:「啊?」
辛安安蹙眉看她,壓著聲音道:「你在想什麼?」
她咕噥著:「感覺你從早上開始就不太對勁,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許知綠頓了下,搖了搖頭:「沒有。」
她說:「昨晚沒睡好,有點困。」
辛安安點點頭,輕聲說:「我還以為你在因為沈斯延拒絕你的事傷心呢。」
許知綠:「……」
沈斯延。
她拿著筆的手稍頓,在草稿本上劃下重重一筆。
她抿了下唇,對著辛安安好奇的目光,淡淡說:「沒有,不是。」
辛安安「嗯」了聲,小聲道:「別傷心,這次不行我們就下次,我們時間多。總有一天你能把他搞定。」
許知綠扯了扯唇,沒搭腔。
她低頭,從桌洞裡掏出小鏡子出來,直勾勾看著鏡子裡的自己。
是她的模樣,但這不是她二十二歲的樣子,這是她十七歲時候的模樣。
一張膠原蛋白滿滿的臉,白裡透紅。一雙漂亮的杏眼,澄澈圓潤,完全是一個還沒張開的清純少女。
許知綠盯著看了會,摸了摸她現在還留著的黑長直,思緒飄飛。
她怎麼也想不到,她會在旅遊時因為摔跤,重生回到十七歲這年。
回到她還沒徹底踩進沈斯延這灘泥潭裡的這一年。
許知綠和沈斯延,是所有人都認可的青梅竹馬。
但他們,卻沒有大家羨慕的青梅竹馬感情。
她單戀沈斯延多年,一直在他後面跟著跑,從高中到大學,卻還是沒能打動他。
到大學畢業,許知綠被好友慫恿去算了個命。
算命先生告訴她,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
就那麼一下,她突然想,是不是真的該放手了。
那麼多年,為了沈斯延把自己變得都不像自己,何必呢。
思來想去,許知綠決定給自己最後一個機會,讓多年的單戀畫上完美句號。
無論結果如何,她都坦然接受。
畢業前夕,許知綠定了個旅遊計劃。是她從高中時候就想去的地方。
出發前一天,她把機票酒店信息發給沈斯延,說是畢業旅行。他有時間的話,可以一起去,沒時間就算了。
讓她意外的是,沈斯延回了她消息,說好,他會去。
許知綠欣喜若狂,沉甸甸的那顆心被他這一個字吊了起來。
次日,她收拾好出發去機場。
沈斯延不在學校,兩人沒辦法一起出發。
抵達機場,許知綠給他發了消息,說自己到了。
但這條信息石沉大海。
到機場廣播一次次播報兩人名字時候,他沒出現,連消息也沒回。
許知綠一個人上了飛機。
她一路睡到目的地,下了飛機,許知綠把手機開機。
一開機,她收到了好幾個朋友的信息。
她點開看,是好友發來的照片,她在學校食堂見到了沈斯延,他正和他的室友們在吃飯。
許知綠點開那張照片看,少年五官精緻,眉眼深邃,鼻樑高挺,唇形漂亮。每一處,都好看的讓人心動。
他被擁簇在人群中,唇角有一絲絲弧度,看上去心情頗好。
許知綠盯著這張照片看了許久,懸著的心往下墜,徹徹底底涼透了。
在飛機上,她自我安慰地告訴自己。沈斯延可能是臨時有事才沒來。
當然,他也確確實實是『有事』。
許知綠拉著行李站在陌生機場,靠牆緩了緩,才拉著行李去她計劃好的景點露營。
當晚,她對著布滿星星的夜空想了許久,徹徹底底釋懷了。
四點多,許知綠爬起來看日出,眺望著新一天的曙光,她沒忍住把自己壓抑的情緒大喊發泄出來。
——她許知綠,再也不會喜歡沈斯延了!
如果能重來,她一定早早地把沈斯延這個傻逼拉黑。
喊完,許知綠第一時間把和沈斯延有關的東西拉黑刪除。
做完這一切,她全身舒暢。
割捨,其實沒有她想像的難過和不舍。
只是許知綠沒料到,她會在喊完話兩小時後,在下山時候摔了一跤然後回到高中時期。
一想到這,許知綠就很不解。
這算什麼?
難不成是為了讓她早點迷途知返嗎?!
下課鈴聲響起,許知綠拉回思緒,坦然接受重生這個事實。
忽地,耳邊傳來辛安安聲音:「知綠,我想去上廁所,你去不去?」
許知綠搖頭:「不去。」
辛安安愣了下,詫異看她:「你真不去?」她說:「這會外面下大雨,沈斯延肯定在教室,你也不去?」
洗手間在走廊盡頭,從他們教室過去,會經過沈斯延他們班。
以前,許知綠總會用上廁所的藉口路過他們班,然後停留在那,和他說話。
想著自己以前的憨憨行為,許知綠就覺得很無語。
她以前的眼睛是蒙了一層霧嗎?!
思及此,許知綠看向詫異的辛安安,淺聲道:「不去。」
她說:「安安,我不打算去看沈斯延了。」
辛安安「啊」了聲,懵逼看她:「為什麼?」
許知綠轉了轉手裡的筆,微微一笑說:「我剛剛想,我喜歡他太吃虧了。」
「……此話怎講?」
許知綠攤開面前的課本,冷淡道:「我一個年級第一,為什麼要喜歡一個學渣?」
她問:「我是圖他成績差呢還是成績差呢?」
辛安安:「……」
也不知道為什麼,每個字她都能聽懂,可組合在一起理解就有點困難了。
她撓了撓頭,剛想說話,後邊傳來了同學驚呼聲:「延哥!你怎麼過來了?」
眾人回頭。
許知綠也不例外地側目看了過去。在看到穿著藍白校服的少年後,她眼睫顫了下,快速地收回了目光。
沈斯延忽視掉眾人目光,徑直往許知綠那邊走去。
同學們面面相覷看著,有些許驚訝。
沈斯延不是不喜歡許知綠嗎,今天怎麼還主動過來了。
面前一道影子落下,許知綠皺了下眉。
沈斯延站在她側邊,垂眼望著她:「帶傘了沒?」
「?」
許知綠冷淡地看他眼:「有事?」
沈斯延「嗯」了聲,雙手插兜道:「下課後一起回去。」
許知綠想也沒想的拒絕:「不用了,我有帶傘。」
沈斯延懶懶地應了聲,一如既往欠揍模樣:「我沒有。」
「……」
許知綠抬眸看他,面無表情問:「你沒帶傘和我有什麼關係?」
要換作以前的她,一定是歡天喜地暢想,和沈斯延撐一把傘在雨中漫步,一定非常浪漫。
但現在的她,只想錘爆自己和沈斯延的狗頭。
以前的腦子裡,裝的都是什麼呢。
沈斯延一哽,似乎是沒料到她會這樣反問。
他皺了下眉,剛想說話,上課鈴聲先響了。
他稍頓,丟下一句:「下大雨,一個人回去不安全。」
沈斯延走後,班裡同學狐疑地盯著許知綠打量了會。
在大家的記憶里,許知綠對沈斯延有求必應,只要是和他有關的,她都會用百分百熱情回應。
今天這是……撞頭了嗎?
許知綠沒去在意同學們的目光,她開始給自己寫學習計劃。
她學習成績還不錯,上輩子雖然沒因為單戀耽誤學習,但她還是因為沈斯延,放棄了不少自己喜歡的東西。
沈斯延無意中說過喜歡黑長直女生,她便弄了黑長直;他說喜歡安靜淑女一點的女生,她在他面前就儘量安靜……甚至於後來,沈斯延不太喜歡跳舞的女生,她也放棄了跳舞,學了鋼琴。
想到這,許知綠第二回想錘爆自己的狗頭。
把計劃寫好後,大半節課也差不多過去了。
許知綠給家裡司機發了個信息,這才專注聽課。
下午最後一節課結束,大家收拾著東西離開。
外面的雨還沒停,甚至有越來越大的趨勢。
許知綠坐在教室,等司機的電話來了後,才扯著書包離開。
到教學樓下,很多同學還在一樓過道處躲雨。
沈斯延也在其中。
他被幾個同學擁簇在中間,正低頭看著手機,非常懶散。
忽地,他旁邊的同學喊了聲:「延哥!許知綠是不是來找你一起回去的?」
沈斯延抬頭,往許知綠這邊看。
許知綠看了眼,便收回了目光。
沈斯延旁邊的同學揚了揚眉,熱情的和她打招呼:「許知綠!你怎麼知道延哥沒帶傘啊。」
許知綠:「……」
她扯了下唇,像看傻逼一樣的看了他們眼。把傘撐開間隙,沈斯延自覺地走了過來。
「怎麼那麼……」
後面的話還沒說出口,許知綠已經打著傘走進了雨霧中。
傘下,只有她一個人。
沈斯延看著她離去背影,好一會沒回神。
至於旁邊的幾個同學,愣了片刻後,忽地爆笑。
「臥槽!!延哥,許知綠為什麼不躲你回去?」
「剛剛那確定是許知綠?」
「哈哈哈哈哈哈延哥,沒想到許知綠也有不理你的一天啊!」
沈斯延蹙眉,冷冷地看了一圈身邊幾人,「閉嘴。」
話音落下,他想也沒想,踏進了雨中。
眾人:?
許知綠走得快,剛到校門口便看見了家裡的車。
她小跑著過去,上車。
「劉叔,走吧。」
劉叔點點頭,剛想發動引擎,便看到了淋雨走出的少年。
他愣了下,下意識道:「小姐,阿延過來了。」
許知綠側目看了眼,冷笑了聲:「挺好。」
她揚了揚下巴,指著說:「劉叔,往前開。往那個水深的地方輾過去。」
劉叔:「……啊?」
許知綠人畜無害笑著:「走吧。」
「不等阿延嗎。」
許知綠點頭,收著雨傘說:「我剛剛出來時候,他說自己腦子發熱,想淋雨清醒清醒。」
「?」
劉叔不可置信看她。
許知綠唇角彎彎笑著,乖巧又可愛:「他說不坐我們車回去。」
聞言,劉叔隱約覺得哪不對,但也沒反駁許知綠的話。
他點了點頭,「那走了。」
「嗯。」
沈斯延剛要到熟悉的車旁,便看到到車驅動往前。
他下意識抬手示意。
手剛抬起,車從他面前開了過去,帶起路面積水。積水四濺,迎面潑來。讓沈斯延清醒了個徹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