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番外二傾聽與講述(2)

  第41章 番外二傾聽與講述(2)

  「第二天,我下班後直接去他的辦公室,他的秘書已經走了,他獨自一個人站在窗前看著遠方。看到我來,他說正好,然後拿出一個首飾盒子遞給我:『看看是不是喜歡,發票在裡面,不喜歡可以去換或者退。』我氣極了,問他,「這算是拿我當什麼了」?他倒是詫異,說當然是當朋友,告別禮物,不用想太多。我問他,是不是和女朋友和好了。他笑了,說哪有那麼容易,不過他會爭取。

  「我的心全涼了,問他,你不是要去深圳嗎?打算帶她一塊兒過去嗎?

  他說:『不,她還有一年才畢業,等畢業了再說。』我脫口而出『那麼我呢』?他很直截了當地說:『我想我們從一開始就有共識的,今天就算是結束了,希望你以後過得開心,大家還是朋友,無謂的糾纏就沒什麼意思了。』

  「我無話可說,只能勉強笑著說,既然是朋友,那把深圳的聯繫方式留一個吧,大家以後也好聯繫。他倒是很痛快,留了那邊一個電話給我。接下來,他和他的公司辦了交接就消失了。我也跟公司提出了辭職,收拾東西去了深圳。」

  我吃了一驚,在心裡嘀咕,這樣尾行過去,可真的算是糾纏了,恐怕是沒什麼好果子吃。

  「我去了深圳,沒費什麼事就打聽到了他工作的地方,其實是他家的公司。我直接去應聘,也順利考了進去。他看到我,大吃一驚。我只說我想換換環境,並不是來糾纏你。他居然一笑,說那好,隨便你。

  「他果然是隨便我了。我再想約他,他都是搖頭說沒時間,我也不好公然去糾纏老闆的兒子。那天在公司里聽他的秘書議論,他連夜訂機票回去給女朋友過生日,第二天又一早趕回來開會,說他簡直是情聖了。我也只有默默聽著。

  「我幾乎想放棄時,卻終於來了機會,也許不能算機會吧。他母親生病了,乳腺癌。我剛好學醫,以前在美國醫藥公司就職,主要產品正好是一種後續治療藥品。公司在美國還贊助了一家知名醫院的專項研究,我父親也是國內一位知名的外科專家。我主動說明自己的背景,幫著聯繫美國的醫院。

  他送他母親出國手術,我主動要求同去照顧。他母親也同意了,覺得有個女孩子一塊兒去要方便一些。」

  我無語,我聽過很多為愛奉獻的故事,可是因為預知結果,越發覺得有些淒涼。

  「同在異國,我們總算走得更近了一點兒。我在公司工作,對他家的情況也有所耳聞。他和他父親相處得不算好,他父親沒多花時間陪他母親,只來看了一下就回國了,走前他們又大吵了一通,他母親情緒也很不穩定。他的壓力很大,直到手術成功,他才算鬆了口氣。我提議去酒吧放鬆一下,他同意了。我們都喝多了,接下來,很順理成章地,我們……做愛了。」

  我不得不搖頭了:「這不是順理成章呀,安妮,充其量就是放縱情緒的宣洩。」

  她再次苦笑,嬌美的面孔有點兒扭曲了:「你說得沒錯,因為第二天,他也是這麼說的。而且他說,他覺得很抱歉,以後肯定會約束自己,再不會讓這種事發生,也希望我再不要提起這件事。

  「我們回國後,在公司碰到他,我還是只能裝作若無其事。他看上去總是有點兒心神不寧,我知道他工作壓力很大,他父親要求很高,他哥哥又一向表現得強勢出眾。有時我會看到他一個人去酒吧喝酒,但他總是不願意再和我坐一塊兒了,我過去,他會找理由走掉。我想安慰他,想為他分擔,我覺得我有能力開解他,可是他並不接受。」

  雖然做傾訴記者講究的是傾聽,可是我多少有點兒管不住自己的毒舌,這時再也忍不住了:「安妮,請恕我直言,你這樣的心態,可能會害了你。

  他是成年男人了,即使不能面對自己的負擔和壓力,也用不著你主動去請纓分擔。有時這樣的想法只能導致無謂的犧牲,人家還不會領情。」

  「呵呵,你說得沒錯,只是當時我哪兒有這個覺悟。我只想,他女朋友馬上快畢業過來了,我再不抓住機會,可能就再也沒任何機會了。那天我又在他常去的酒吧碰到了他,我們閒聊,他說打算五一回去看看他女朋友,我實在忍不住了,就問她有什麼值得你這樣牽掛。他笑了,說他也不知道,只知道他忍不住就是會牽掛她,然後搖搖頭,說這女孩子,性格太強大了,栽在她手裡,也不算冤枉。」

  我也有點兒好奇心起,什麼樣的女孩子能這樣套住一個既有魅力又隨心所欲的男人呢?

  「他去了洗手間,手機放在桌上,我呆呆看著,想應該死心了吧。這時電話響了,上面顯示了兩個字:伊敏。」

  我驚得端咖啡杯的手一抖。她並沒注意到,自顧自地說著:「那是他女朋友的名字。我管不住自己,接了電話。她很鎮定,問我是誰。我把該說不該說的全說了,稻城亞丁、一塊兒去美國……現在你得批評我了吧?」

  我搖搖頭,勉強壓住自己的驚訝,告訴自己同名的人很多:「我猜,你已經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了代價,不用我來批評了。」

  「沒錯,她沒聽完就掛了電話。他回來以後,我勉強鎮定著,我們聊了幾句,他拿起電話就走了。第二天到了公司,他看到我只是冷冷一眼,轉身走開,我知道完了,他從沒這樣冷漠地看過我。我追上去,他只不耐煩地說要去開會,然後轉頭叫他秘書給他訂到武漢市的機票。

  「再看到他,是幾天以後。他把我叫進他辦公室,讓我自己辭職,他會給我一筆錢,算是回報我照顧他母親。我問他,這算什麼,難道我說的不是事實,大家都不用面對事實嗎?難道你們倆的感情這麼脆弱,要遷怒於我嗎?他笑了,笑得冷冰冰的,說他不是遷怒,他肯定得自己去面對這件事了,他只是不想再見到我罷了。

  「我拒絕辭職,只說願意調離總部。他答應了,讓我自己去人事部門辦手續。我申請去了公司下面的百貨部,再以後,看到他的機會就不多了。他見到我,倒是再沒有發怒,只是非常禮貌客氣,和對其他員工沒有任何區別。他變了,變得非常專注於工作,待人比以前更疏遠。」

  我忍不住問:「難道那段戀愛對他影響那麼大嗎?居然改變了他的整個行為。」

  「只有天知道了。我沒辦法再接近他,不過公司職員總是愛議論老闆的。

  聽說他後來又交過女朋友,可沒多久就分手了,之後一直獨來獨往。我有點兒不相信他是我曾經認識的那個人,以前他也並不算隨便,可是在不用負責任的前提下,還是可以接近的。我也真想知道,是什麼樣的女人,能對他有這麼大的影響。」

  「你後來見到那個女人了嗎?就是你說的伊敏。」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當然,我們公司百貨部今年來武漢拓展業務,本來他不分管這一塊,卻主動要求過來了,我猜他是為了那個女人。於是我也跟公司提出了請調,這幾年我做得還不錯,也算是中層骨幹了。調回來,倒不是對他還有什麼奢望,我知道幾乎是沒可能了,可就是有點兒不甘心。另外,父母確實希望我回來工作。

  「我也實在有點兒倦了,這三年中有人追求我,不止一個,可是相處得還是沒感覺,我想難道我得一輩子陷在這樣無望的單戀中嗎?未免太慘了,回來看看,徹底死心,好像也算是一種選擇。

  「我過來報到,他很驚訝,把我叫去辦公室,直接說他再也不想聽到舊事重提了。我說我有分寸,不會再做蠢事。他明明並不相信我,畢竟我做的蠢事實在不少,不過他還是點頭,說那就好,然後讓我出去做事。用不了幾天,我就知道了他在追求我們合作方公司的董事長助理。他本來負責的是總公司的香港上市,可是為了這女孩子,不惜兩地飛來飛去。聽說他父親責怪過他,也沒能改變他的決定。

  「前幾天,我在百貨公司終於又和這個女孩子見面了。她清楚地知道我是誰,可是很鎮定,直視我的眼睛,和我談著公事。呵呵,幾年不見,她沒什麼學生氣了。好笑的是,我們現在看上去倒是挺同類的,都是職業女性的樣子,穿著套裝、高跟鞋,化淡妝,說起話來客氣周到。不一會兒,他也來了,那麼緊張地看著她說:『賣場裝修,太吵,對你的耳朵沒什麼好處,趕緊走吧。』她禮貌地跟我說再見,然後走了。看著他們那樣親密的背影,我知道這段故事算徹底結束了。」

  我已經確定故事的主角是蘇哲和邵伊敏無疑了,我其實對他們倆早就有好奇心,可是從沒料到會以這種方式滿足自己的好奇,一時不知道說什麼來安慰眼前的安妮了。

  她笑了:「講完了,鬆了口氣。羅小姐,你聽的故事應該很多,我這個是不是一個典型的炮灰女配的命運?」

  我也笑了,她能自嘲,應該是放下心事了吧。「其實我覺得很多時候,命運和道路一樣,是自己選擇的,你現在放下,也不算遲呀。」

  她點頭:「是呀,二十四歲到二十九歲,從剛見面到今天,快五年時間了,實在夠長的,有時不得不願賭服輸,幸好這幾年雖然荒廢了專業,可工作還做得上手,沒有白活。今天講完了,希望可以就此忘記往事,重新開始。」

  「忘記?大概很難,其實也是自己的人生經歷,不用努力去遺忘,才是最好的釋然。」

  她沉思一下,點點頭:「有道理,謝謝你,有個不情之請,這個故事能不能不登出來,很抱歉我拿你做樹洞,浪費了你的時間。」

  我也點頭:「沒問題的,我的職責就是傾聽,並不是每個故事都適合見報的,我們尊重當事人的意見。」

  她告辭走出了咖啡館,我給張新打電話,他堅持每天來接我,不管多晚。我想我是幸福的,在聽了這樣充滿無奈的故事以後。真慶幸,我們能回到自己的生活,不必一直充當別人命運的配角。

  原來一見鍾情真的存在,原來並不是每個奇蹟都值得人感激,原來堅持並不總是一種美德,原來放棄需要更多智慧……我的腦袋裡條件反射般湧現出好多句子,都適合安在這樣一篇講述後面當記者點評,同時不禁失笑,當真是有職業病了,這個又不用我寫成稿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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