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呢!都死哪裡去了?」皇上失聲大喊,嗓子都喊破了音,「都給朕滾出來!」
顧錦身姿挺拔,如同松柏一樣站在那裡,他平靜地俯視著驚慌失措的皇上,「皇兄,不必再喊了。」
「為了與你敘舊,我支走了所有人。」
皇上一雙眼睛瞪得如同銅鈴,顫著聲音說道:「朕真是養了一群廢物,居然會聽一個冒充者的話!」
顧錦上前一步,道:「皇兄,我們從前那麼親近,為什麼你看到我死而復生並不開心?」
「你是在害怕?還是……心虛呢?」
「別過來!離朕遠點!」皇上又往後退了一步,對顧錦的靠近表現得極為抗拒,「你這個假冒小錦的賊人,竟敢跟朕這麼說話?」
顧錦嘴角勾起一抹笑容,聲音卻冷冰冰的,「皇兄,你害怕我搶走你的皇位,所以不敢承認我的身份,是不是?」
皇上下意識地反駁道:「大淵的天下是朕的,誰也搶不走!」
他說完後愣了一下,意識到自己被套了話,他又解釋道:「天下人都知道,雖然朕與小錦並非親生手足,可朕待他比親兄弟還要好。」
「太上皇將皇位傳給朕以後,朕立即封小錦為北漠王,讓他享受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他性情冰冷,整日目中無人,甚至會在朝堂之上斬殺大臣,眾多大臣都對他怨聲載道,彈劾他的摺子摞了一堆又一堆,全都被朕給撕了個乾乾淨淨。」
「朕如此包庇他,怎麼可能會擔心他搶走朕的皇位?真是荒謬!」
顧錦眸中似有一場冰雪,結出來的白霜凍住了整座臥龍殿,他冷聲道:「性情冰冷,是因為太清皇后之死,在朝廷上斬殺大臣,是因為他對太清皇后出言不遜,甚至言語間袒護兇手。」
聽到太清皇后的名號,皇上鐵青的臉色逐漸變得蒼白,眼中閃過驚恐。
他很久沒有想起過太清皇后了,差點忘記世上曾經還有這麼一個人。
數年前,他剛用毒酒逼死太清皇后時,會整夜整夜地做噩夢,有時候會夢到太清皇后穿著一身皇后朝服,溫柔地教他念書;有時候夢到太清皇后披頭散髮、七竅流血地前來索命……
午夜驚醒後,他起初會哭著懺悔,「母后,兒臣錯了,兒臣不該逼死您的。」
漸漸地,他的表情變得似哭似笑,語氣也變得狠辣,「可兒臣沒辦法啊,誰讓您想要把皇位傳給小錦呢?兒臣才是長子,只是因為沒小錦聰明,您就要讓全天下的人看兒臣笑話嗎?」
「母后,您那麼偏心小錦,就別怪兒臣狠心……」
這些年來,皇上經常夢到太清皇后,從一開始的害怕,到後來習以為常,甚至會在夢裡反過來指責太清皇后。
可這段時間,他不再做夢,甚至差點忘記了太清皇后。他猛然意識到一件事,自己的記性越來越差了。
為什麼?他正值壯年,記性為何會越來越差?是從何時開始的?
就在皇上愣住的時候,顧錦幽幽問道:「皇兄,你在想太清皇后嗎?」
「當年你為了皇位逼死了她,這麼多年來,你可曾後悔過?」
皇上神情恍惚地抬起頭,正要回答時,發現這又是一個陷阱,冷不丁打了個激靈,陣陣寒氣從腳底往上冒。
被人猜中事實的感受非常糟糕,他選擇用憤怒來掩蓋自己的心虛,斥責道:「一派胡言!太清皇后撫養朕長大,朕孝順她還來不及,怎麼可能逼死她?」
說罷,他冷笑一聲,「當你問出這句話的時候,你冒充者的身份就已經暴露了。」
「真正的小錦知道,太清皇后是被毒蠍逼死的,朕當年得知此事後難過不已,差點隨她一起駕鶴西去,朕的孝心天地可鑑,怎麼可能是兇手?」
顧錦垂下眼帘,輕嘆道:「可是皇兄,當年的小錦並不知道,那個一直隱藏在暗中的毒蠍……其實就是你啊。」
他的聲音輕飄飄的,落在皇上耳中卻如同驚雷一樣炸開,炸得皇上瞬間呆若木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