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掌柜是個十分自信的人,聽到江歲歡主動提出這些條件,他當即信心滿滿地答應了下來,「沒問題。」
他半蹲下來看著面前的木桶,道:「尋常藥湯的顏色為褐色,味道聞起來苦中帶澀,正所謂良藥苦口,那樣的藥才是好藥。」
「而這木桶里的藥湯色澤發黃,味道不僅不苦,還帶著一股淡淡的清香,細聞還有股甜香,這怎麼能是好藥?說是糖水還差不多。」
江歲歡呵呵一笑,鼓掌道:「這位掌柜的鼻子可真是靈啊,怕是連那臥在街頭曬太陽的大黃都要自愧不如。」
人群中傳來「噗嗤」的笑聲,江歲歡身邊的人則笑得更加誇張,懸濟堂的掌柜臉上掛不住,大聲喊道:「你瞎說什麼!難道我說的不對嗎?」
「對,也不對。」江歲歡看著木桶里的藥湯,慢悠悠地說道:「這藥湯聞起來清香,是因為我往裡面放了檀香和肉桂,至於甜香麼,則是加了蜂蜜。」
「你不能因為我加了這幾味東西,就說這藥湯沒有用。」
懸濟堂的掌柜哈哈大笑,「哪有人往藥里加肉桂和蜂蜜的?你當這是做菜麼!不會醫術就趁早滾回家,別在這裡丟人現眼!」
江歲歡道:「檀香可以調肺氣,肉桂可以消除體內炎症,蜂蜜可以潤肺,為何不能加?」
「這樣的藥方子,我行醫多年從未見過!」懸濟堂的掌柜冷哼一聲。
「你沒見過的東西多了,難道我還要一一跟你解釋不成?」江歲歡也學著他的模樣冷哼一聲,「關於顏色和味道的問題我已經回答過了,你還有什麼問題一併問出來吧。」
他的眼睛骨碌碌地轉了轉,又問道:「你怎麼能證明,這藥是管用的?」
江歲歡道:「我親自喝了兩天,證明此藥有用才會拿出來賣。」
「也就是說你不會再染上咳疾,那你為何要遮面?」他眯起眼睛,指著江歲歡臉上的口罩譏笑,「你這個丫頭謊話連篇,我今日非得拆穿你不可!」
人群里有人附和,「對啊,你既然不會染上咳疾,為何要遮面呢?這難道不是多此一舉嗎?」
江歲歡本想低調行事,現在看來是不太可能了,她無奈地摘下了臉上的口罩。
緊接著就有人認出了她,驚訝地喊道:「江大夫!她是容月閣的江大夫啊!」
「什麼?我聽說那個江大夫是京中唯一的女御醫,她怎麼可能擺攤賣藥?你不會是認錯人了吧?」
「我經常去容月閣,絕對不可能認錯的,她就是江大夫!」
「江大夫賣的藥肯定是真的,我要買!」
周圍的人爭先恐後地往前擠,手中拿著銀子大喊道:「給我來一碗!」
「我要五碗!給我的爹娘妻兒也帶一碗!」
「我府中有三十五口人,我要買三十五碗!」
「……」
懸濟堂的掌柜被擠在角落裡瑟瑟發抖,他做夢都想不到,這個「騙子」竟然真的是京城中唯一的女御醫。
他趁著四周混亂,一點一點地往外面擠,想要偷偷逃走。
誰知他剛擠出人群,就被一隻大手給拎了起來。
八方怒視著他,「你要上哪裡去?」
他嚇得直哆嗦,「我尿急,想先去上個茅房。」
八方沒理他,把他拎到了江歲歡面前,「主子,他想趁亂逃走。」
江歲歡笑眯眯地看了他一眼,「打算上哪去呀?」
「你對我的藥湯不是意見很大嗎?怎麼不提了?」
他悻悻地笑了笑,「小的有眼不識泰山,竟然不知您就是京城赫赫有名的江太醫,對您諸多冒犯,實在是對不住了!」
「在這裡站著吧,等我忙完了再說。」江歲歡把他晾在旁邊,繼續招呼著買藥的百姓。
這次她只收了十文錢,並且把之前多收的銀子也都還了回去。
她已經靠著容月閣掙了許多銀子,不想在這個時候發災難財。
眨眼的功夫,三個木桶都見了底。
等到周圍的人都散去以後,江歲歡坐在牛車上看著懸濟堂的掌柜問道:「咱倆剛才打的賭,是誰贏了?」
「當然是您贏了!」他覥著臉笑了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跪下磕了個頭,然後從袖子裡掏銀子,「我這就把一千兩給您。」
江歲歡道:「不如這樣吧,這一千兩我不要了,而且我把藥方子也給你。」
他震驚地掏了掏耳朵,不敢相信還有這樣的好事,連忙應聲道:「可以可以!」
「哎,先別急著答應,我話還沒說完呢。」江歲歡伸手拍了拍牛車的板子,「我有個條件,你得按照藥方子抓藥,每日煎五桶藥湯,每碗十文錢,賣給京城的百姓們。」
「十文?」懸濟堂的掌柜哭喪著臉,「回本都不夠啊!」
「這藥方子裡的藥不貴,虧不了多少錢。」江歲歡坐在牛車上晃著腿,「你同不同意?」
他糾結地搓著大腿,若是答應了,他雖然得賠上不少銀子,可同時又能提高懸濟堂的聲譽。但他捨不得那麼多銀子,實在是做不出選擇來。
「罷了,把一千兩銀子給我吧。」江歲歡伸出手,對他說道:「你這麼猶豫,就算我把藥方子交給你,你也不會好好救人的。」
他總算找到了台階下,忙不迭地把一千兩銀票交了出去,「對不住了,懸濟堂太小,備的藥材也不夠,實在是難以承擔。」
「沒事,走吧。」江歲歡像是趕蒼蠅似的,沖他擺了擺手。
他鬆了口氣,疾步離開了這裡。
白梨對著他的背影「嗤」了一聲,「真是個欺軟怕硬的小人。」
「沒必要跟這種人計較。」江歲歡扭過頭,對著于吉喊道:「於叔,咱們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