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了牌位以後,娘會請來明安寺的高僧誦經七日。」侯夫人說話時指尖微微顫抖,似乎用了極大的力量才能將這些話說出口。
侯夫人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道:「七日之後,娘會每天上香,懺悔自己的過錯。」
江歲歡淡淡地「嗯」了一聲,「還請侯夫人多上點心,就把牌位當作是你已不在人世的親生女兒吧。」
她聲音很輕,卻如同震耳欲聾的鼓聲敲擊著侯夫人的耳膜,侯夫人心跳得極快,嘶啞地應了一聲,「我會的。」
江歲歡點了點頭,沉默著側身讓開,示意他們可以離開了。
江昱還想再說什麼,一抬眼發現侯夫人失魂落魄地往門口走去。
他連忙追上去,問道:「娘,你怎麼了?」
侯夫人雙手捂住心口,帶著哭音說道:「昱兒,娘心裡空落落的,好像有什麼東西被抽出來了。」
江昱扶著侯夫人的肩膀,見她實在難受,只好說道:「咱們先回去。」
他回頭看了一眼江歲歡,江歲歡沖他微微頷首,平靜的神情之中,竟帶著些複雜的笑意。
她在笑什麼?
給自己立牌位這種不吉利的事情,值得她這麼開心嗎?
江昱無奈地搖了搖頭,扶著侯夫人往外走去。
見兩人要走,侯爺也不好再待下去。他長嘆一口氣,從袖中掏出一個信封放在桌上,然後一言不發地離開了。
轉眼間,屋中只剩下了江歲歡一人。
她倚著桌角,漫不經心地拿起桌上的信封拆開,裡面是一疊嶄新的大額銀票,所有銀票加在一起可以再蓋一座容月閣。
「這些銀子……就當作他們給我的補償吧。」江歲歡拿著銀票甩了甩,她剛穿越時,也因為侯爺和侯夫人的偏心受了不少委屈。
她自言自語道:「正好,用這些錢給原主立一座墓碑。」
原主還在這具身體裡的時候受盡了委屈,如今不在了,也該有個安穩的歸處。
至於將墓碑立在哪裡,江歲歡還要再想一想。
她來到藥房,進入了實驗室里。
糕糕乖乖地躺在病床上,見她進來,糕糕開心地從床上爬下來,跑過來抱住了她的大腿,「神仙姐姐!我今日感覺更好了一點。」
「是嗎?那真是太好了。」江歲歡笑著揉了揉糕糕的小腦袋,「吃過藥了嗎?」
「吃過啦!」
「很好,繼續去休息吧,我還有事要做。」
糕糕聽話地跑到床上躺著,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天花板,乖巧得讓人心疼。
江歲歡在雜物間翻箱倒櫃,找出了幾本畫冊遞給了糕糕,讓她看著解悶,自己則繼續研究藥方去了。
江府門口,公孫胥正在緊張地踱步,他穿著一身繡著金邊的白衣,顯得整個人更加黑瘦,卻很有精神。
他看見江昱帶著侯爺和侯夫人出來,連忙迎了上去,「將軍,我師姐呢?」
江昱搖了搖頭,「她不走。」
「京城都爆發時疫了,她不走怎麼行?」公孫胥急得搓手,「要不我進去勸她?」
「罷了,我爹娘也不走了。」江昱扶著侯夫人坐上馬車,扭頭對公孫胥說道:「你要回侯府嗎?」
公孫胥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我許久未見師姐,想跟她敘敘舊。」
「好,不過歲歡還有事要忙,你記得早點回來。」江昱走進馬車,命令馬夫離開了這裡。
公孫胥理了理衣擺,整了整袖口,又在門口走了幾圈,太久沒見師姐,他心中甚是緊張。
離京多日,他立了不少功,已經從小兵升為了副將,是江昱最得力的左膀右臂。
遠在江南的師父經常寄信過來,信中全都是誇獎的話,一想到即將迎來師姐的誇獎,他就忍不住想笑。
就在他做好準備打算敲門時,忽然聞到一股淡淡的香氣,與此同時身後出現了輕輕的腳步聲。
他瞬間繃緊了神經,想要回過頭,卻驀地眼前一黑,整個人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