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被雲層擋住,四周漆黑一片,枯黃的落葉緩緩從樹上飄落下來,落在江歲歡的腳邊。
她一動不敢動,生怕發出聲音驚擾了牆裡頭的兩個人。
從他們的談話聲來看,大概是一個想在秋獮中作弊的皇子和他的屬下,皇子讓屬下在三清山的狩獵場上布置了許多陷阱,這樣他就可以打到最多的獵物了。
不過,真的只是為了大展風采嗎?
還是為了能在祭祀大典上跳祈福舞呢?
第一種是虛榮心作祟,第二種是為了得到皇位。
牆裡頭遲遲沒有聲音再傳出去,江歲歡以為那兩個人已經走了,可以放心離開了。
她站了起來,想悄悄地走回去,卻沒有發現腳邊的枯葉,一腳踩了上去。
枯葉碎裂的聲音響起,在這幽靜的夜裡聽得極為清楚。
牆裡頭一聲冷喝,「誰在外面?」
江歲歡倒吸一口涼氣,連忙夾起了嗓子學貓叫,「喵嗚~喵嗚~」
牆裡頭的屬下說道:「殿下莫要驚恐,只是一隻野貓罷了。」
接著就沒聲音了。
江歲歡眼睛轉了轉,不敢再朝來時的方向走去,轉過身打算找棵大樹躲起來。
剛走一步,江歲歡身上的披風又被樹枝勾住,怎麼都解不下來。
她不敢用力拽下披風,情急之下只能脫下來,兩步並作一步躲在了最粗的大樹後頭,小心翼翼地探頭去看。
為了避免被發現,她撿起地上的一段帶著枯葉的樹枝,擋在了臉上,只露出了一雙眼睛。
本來這裡就黑漆漆一片,她又擋得這麼嚴實,身上的衣衫還是紺青色的,任誰來了也發現不了她。
只見那牆裡頭的皇子果然沒有放鬆警惕,翻身一躍跳了出來,左手拿著火摺子,右手握著一張紙,借著微弱的火光觀察四周。
江歲歡也憑著這一點微弱的燈光,看清了這皇子的身份,居然是她那天在好味閣撞見的七皇子楚煉。
江歲歡不屑地看著楚煉,當時在好味閣,他嘴裡可是沒有一句對顧錦的好話,這會兒他參加個秋獮還要作弊,典型的能力不行嘴巴還欠。
楚煉沒有發現樹上掛著的披風,他看了一圈四周發現沒人,以為是自己多想了。
這時,一股冷風嗚嗚吹過,吹得樹枝上掛著的披風微微晃動起來,連帶著整棵樹上的枯葉都跟著晃動起來,發出「悉悉索索」的聲音。
突如其來的聲音令人心頭一陣發怵,楚煉猛地回過頭,看見面前的樹下站著一個身穿紅衣的人,身體在風裡微微搖晃著。
「爾等竟敢偷聽本殿下講話!」楚煉大喝一聲,就要抽出腰間的佩劍刺去。
天邊的雲層散去,露出銀白色的圓月,月光重新灑在大地上。
楚煉這才看清楚,樹下並不是一個人,而是一身紅衣飄在半空中一晃一晃,似乎要朝著他飄過來。
想到山莊裡以前發生的事情,他當即嚇得毛骨悚然,後背從上到下一片涼意,丟下手上的東西,連滾帶爬地翻牆跑走了。
只聽牆裡頭的下屬驚訝地喊道:「殿下,外頭有人嗎?您怎麼跑了?殿下!」
「蠢貨,外頭鬧鬼了,還不趕緊跑!」楚煉的聲音漸行漸遠。
屬下愣在原地,一陣冷風吹過他的後脖頸,他連頭都不敢回,嚇得拔腿就跑,「殿下等等小的!」
江歲歡捂住嘴巴咯咯笑了起來,這個楚煉膽子也太小了,不過是一條紅色的披風罷了,竟然還以為是鬧鬼了,跑得那麼快,連東西都丟下來了。
她走過去撿起楚煉落下的東西,是一張地圖,上面用箭頭標註了十幾個地方,應該就是他們說的陷阱了。
「作弊可不是好行為,這地圖我就收下了。」
江歲歡自言自語說了一句,把地圖塞進了袖子裡,然後她走到樹下,使勁將披風拽下來,披在了身上。
「你在這裡幹什麼?」
她正低頭認真地繫著披風上的繩子,身旁忽然出現一道聲音,嚇得她幾乎跳了起來。
看到說話的人是顧錦後,她拍著胸口,有些生氣道:「王爺怎麼每次都悄無聲息的,很容易嚇著人的!」
顧錦彎下腰,俊美的臉龐浮現一絲輕笑,「是麼?你不會是做賊心虛吧?」
這句話江歲歡可不樂意聽了,她掐腰道:「胡說,我是碰巧發現別人在做賊!」
顧錦輕挑眉尾,「誰?」
江歲歡掏出袖子裡的地圖,一把塞進顧錦的懷裡,把剛才看見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說到最後,她又忍不住笑了起來,眉眼彎彎道:「你是沒看到七皇子倉皇而逃的那副樣子,像是身後有狗在追趕他一樣,哈哈。」
顧錦拿著地圖,並沒有急著打開看,而是嚴肅道:「楚煉之所以那麼害怕,是有原因的。」
「什麼原因啊?」江歲歡好奇地問道。
「看到你身後的那棵大樹了嗎?」顧錦聲音低沉,在這夜色里顯得比平時更為撩人,不過江歲歡此時卻沒功夫欣賞,顧錦的一句話嚇得她身上的汗毛直立。
「幾年前的一次秋獮中,有個貴妃在這裡失蹤,怎麼找都找不到,最後被人發現吊死在這棵樹上。」
她咽了口唾沫,指著剛才勾住她披風的那棵大樹問道:「就,就是它嗎?」
「嗯。」顧錦點了點頭。
江歲歡根本不敢回頭,拉著顧錦就走,邊走邊說道:「快走快走,這裡不能待了。」
本來需得兩刻鐘的路程,江歲歡直接縮短了一半,只用了一刻鐘就回到了住的院子。
站在院子裡,江歲歡緊繃的身體終於放鬆下來,大口喘著氣,眼神不受控制地往門外瞟,生怕身後跟上來什麼東西。
她正緊張著,顧錦忽然發出一聲輕笑,她不滿地抬起頭,「你笑什麼?」
顧錦勾起唇角,揉了揉她的頭髮,「本王記錯了,之前確實有貴妃被吊死,但不是在那裡,而是在山莊的另一頭。」
江歲歡眯起眼睛,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抓住顧錦的胳膊,用力咬了一口。
顧錦疼得皺了皺眉,卻沒有把胳膊抽出來。
她鬆開顧錦的胳膊,仿佛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般,微微笑道:「好了,我沒事了。」
顧錦定定地看著她,似笑非笑地說道:「敢咬本王的,你是第一個。」
「是我的榮幸。」江歲歡微微欠身,看到顧錦手中的地圖後問道:「你不打開看一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