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捂著嘴劇烈咳嗽起來,咳嗽聲越來越大,像是快要把肺咳出來。
侯夫人倚靠在江昱懷中,泣不成聲地說道:「歲歡,不要怪你爹了,都是我不好。」
「剛把你接回府時,你不懂規矩,琴棋書畫也一竅不通,而江媚兒卻用騙術迷惑我們,讓我們誤以為她是個不可多得的才女。」
侯夫人邊哭邊說,有一口氣沒有喘上來,翻著白眼差點暈過去。
江昱拍著侯夫人的後背,擔憂地說道:「娘,你不要太激動,慢慢說。」
「唉。」侯夫人好不容易緩過了氣,接著說道:「是我太愛面子了,為了能在旁人面前炫耀,不但把江媚兒當作親生女兒疼愛,還把大部分時間都用來培養她。」
侯夫人越說下去,就越覺得對不起江歲歡,心中的悔恨之意翻江倒海,幾乎要把她給淹沒了。
江昱也是如此,從前覺得正常的事情,如今再想起來,竟羞愧的在江歲歡面前難以抬頭。
「只有這些?」江歲歡拿著紙筆在寫藥方,聽到這些話,她頭也不抬地說道:「我出嫁時你們給了多少嫁妝?江媚兒出嫁時你們給了多少嫁妝?」
「給我的嫁妝只有區區十六箱,短短兩年被江媚兒以各種各樣的理由騙走了,而江媚兒呢,她嫁給楚訣為側妃,卻有四十八箱嫁妝,足足是我的三倍!」
江昱對這件事並不知情,他詫異地問道:「娘,您當年不是說她們的嫁妝是一樣的嗎?」
當時他心疼江媚兒為側妃,為了讓江媚兒在南冥王府過得好點,他又添了許多東西送了過去。
直到現在他才知道,原來江媚兒的嫁妝比江歲歡多了這麼多。
侯夫人囁嚅道:「這件事也是我不好,江媚兒吵著鬧著要嫁給楚訣為正妃,可正妃只能是嫡女,我一時糊塗就把歲歡的嫁妝拿出一半來分給江媚兒。」
江歲歡低頭嗤笑一聲,「天底下還有這樣的娘親,真是聞所未聞。」
江昱也不知說什麼好,無奈道:「娘,你此事辦得實在是糊塗,咱們是侯府,歲歡嫁的又是南冥王,怎麼能只有十六箱嫁妝?」
「這不是擺明了讓南冥王府瞧不起歲歡的嗎?」
「我…我當時沒想到這些。」侯夫人面露窘色。
「哪裡是沒想到,你是根本不在乎。」江歲歡把寫好的藥方拍到桌子上,「江媚兒是你的寶貝女兒,而我麼,不過是一盆潑出去的水罷了,你怎麼會管我的死活。」
「藥方放在這裡了,你們自己去藥房抓藥,每天熬一副,喝上兩個月就差不多了。」
侯爺的病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歸根結底還是被江媚兒氣成了這般模樣,若是用金翎神針來做個針灸,不出半月身體就會恢復。
但是江歲歡並不想拿出金翎神針,她只答應江昱治好侯爺的病,可沒說用最快的時間治好。
她朝門口走去,被江昱一把攔住,「妹妹,我聽說你府上有個藥房,我跟著你回去抓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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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可千萬別。」江歲歡抬手拒絕,順便瞟了侯夫人一眼,「這位夫人當初派人四處宣揚我是個假大夫,導致沒人敢來我的藥房看病,你還是上別的地方抓藥吧。」
江昱迷茫地看向侯夫人,「娘,這又是怎麼一回事?」
侯夫人簡直羞愧得無地自容,「我當時並不知道歲歡會醫術,擔心她醫死人,就……」
雖然侯夫人的話只說了一半,但江昱也大概明白了這是怎麼一回事,他捏了捏鼻樑,忍不住用責怪的語氣說道:「娘啊,就算你再怎麼不相信歲歡,也不應該詆毀她的名聲啊!」
侯夫人漲紅了臉,「娘知道錯了,娘這就派人去澄清。」
「那就勞煩侯夫人再寫一份悔過書,張貼在城門口,好讓眾人都明白真相。」江歲歡不冷不熱地說道。
從前的侯夫人最是好面子,江媚兒為她掙夠了面子,也讓她丟盡了臉,如今的侯夫人對許多事情都看開了,咬了咬嘴唇說道:「好!」
江歲歡轉身欲走,江昱再次抓住了她的胳膊,「歲歡,我和爹娘要去祠堂,你也來吧。」
「我和爹娘對不起你,既然要當著列祖列宗的面懺悔,你也應該在場才是。」
她猶豫了一下,點頭道:「可以。」
這具身體屬於原主,她確實應該到場,聽聽他們是如何懺悔的。
江昱和侯夫人扶著咳嗽不止的侯爺,江歲歡慢悠悠地跟在三人身後,一同來到了祠堂。
冬天的祠堂更加陰冷,等到三人都走進去以後,江歲歡停在了門檻旁邊,不再往前一步。
三人跪在牌位前面,江昱意識到她沒有跟進去,轉頭問道:「歲歡,你為何不進來?」
她沒有說話,而是打量著眼前的祠堂,幾個月前,侯爺和侯夫人讓她在祠堂罰跪,而幾個月後,跪在祠堂的人變成了他們。
天道好輪迴。
江昱尷尬地咳嗽一聲,把頭轉了回去。
侯爺拿出三根香,顫顫巍巍地點燃後,對著列祖列宗的牌位拜了三下。
正當他要把香插進香爐里時,江歲歡忽然開口說道:「上次侯府舉辦家宴,我來晚了一天,你們罰我在這裡跪了許久。」
侯爺的動作頓住,若不是江歲歡突然提起,他都快把這件事給忘了
「當時我給你們說,是江媚兒故意告訴了我錯誤的時間,你們不相信我。」江歲歡壓低了聲音,「不過啊,多虧你們讓我在這裡罰跪,我才能把所有的委屈都告訴列祖列宗。」
「也許你們如今變成這個樣子,就是侯府的列祖列宗對你們的懲罰吧。」
香灰掉落在侯爺的手上,侯爺卻渾然不覺,他把手上的香插在香爐里,慢慢抬起了手,狠狠往自己臉上打了一巴掌。
他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一巴掌打下去,臉都腫了半邊,幾乎把自己打暈了過去。
江昱和侯夫人都被嚇住了,侯夫人捂著嘴尖聲叫了起來,「侯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