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許悠然進了屋，床上兩個身影映入眼底，江素蘭才意識到自己忘了什麼。
感覺到氣氛中的尷尬，白衍連東西都沒收拾，貼著牆角溜之大吉。
江素蘭也轉身想跑，身後一聲幽幽的「素蘭」將她定在了原地。
「娘……」
許悠然指著床上安眠的兩人，聲音都在顫抖：「這是怎麼回事？」
江素蘭將前因後果解釋了一遍，得知賀言庭是為救稚魚才身在此處，許悠然臉色緩和了幾分，但眉仍舊蹙著。
「無論如何，同床共枕像什麼樣子，」許悠然喊了幾個小廝進來：「去，把他搬到外間的軟塌上。」
小廝們應了聲是，合力去搬——紋絲不動。
「娘，放棄吧，」江素蘭這才上前：「我和兄長都試過，搬不動的，他們就好像長在了床上一樣。」
許悠然：「……」
她目露不甘地看著賀言庭。
「稚魚這身上又是怎麼回事？」許悠然問。
江素蘭搖了搖頭：「我也不知。」
看許悠然的表情，江素蘭又補充道：「這次沒騙您，稚魚身上這些，至少現在無人知曉是怎麼來的。」
「罷了，」許悠然望著江稚魚：「拿帕子來，我給她擦擦。」
江素蘭讓侍女端來水，自己把帕子浸濕擰乾，遞給許悠然。
許悠然細細擦著，眼中不知不覺湧上了淚花：「可憐的孩子，沒享著什麼福，盡遭罪了……」
江素蘭聽著也鼻尖一酸，接過許悠然遞來的帕子，繼續打濕，正遞迴去時，她的手僵在了半空，許悠然的眼中也帶著同樣的詫異。
只見江稚魚身上的青紫，正在以肉眼可見的模樣消退！
心間漫上狂喜，許悠然回神的速度到底比江素蘭快些，她聲音都有些磕巴：「快！快去把白衍叫回來，還有康安，快去！」
……
小心滴了幾滴，賀言庭的異能化作外殼在外包裹著，江稚魚將它們放在手心，等機器開動，才小心地用異能放在半空。
光憑機器的力量自然不夠，賀言庭在一旁聚集著小風暴輔佐著，一種奇異的感覺仿佛滲透進了每個人的血管中，像是被一股溫暖的潮水包圍著，每個人都不禁停下了動作，閉著眼睛，感受著這股讓人舒緩的氣息。
江稚魚將剩下的試劑也盡數傾倒出來，光圈一圈接著一圈散播出去，如洪流衝擊著四面八方，再加上賀言庭異能風暴的輔佐，散播到了世界各地。
被光圈波及到的人無一不閉目享受著這份安寧，同時喪屍們渾濁的雙眼也逐漸清明，身上可怖的傷口也慢慢癒合，屬於喪屍的特徵在一點一點褪去。
但這還不足以完全清除。
眼看試劑已經幾近用光，賀言庭眉輕蹙著，放出的異能也不自覺更多了些。
然而這不過是杯水車薪，淨化卡在最後，有一些人身上喪屍的特徵還未完全消散。
江稚魚微垂下眼。
【就差最後一點了，要不我割自己幾刀試試？】
心中剛浮現起這個念頭，江稚魚便感覺一道眼神定在自己身上，帶著冷意。
賀言庭薄唇輕啟：「想也別想。」
江稚魚：「……」
她表現得這麼明顯嗎？
她側頭望向隊長，卻見隊長的眼神中也帶著不贊同。
江稚魚：「……」
行吧，看來是非常明顯了。
就在眾人發愁間，一個小光團卻徐徐飛了上來，眾人定睛望去，光團內的正是江稚魚的身體！
賀言庭猛地看向江稚魚，江稚魚也睜大了眼：「不是我。」
光團還在繼續升高，賀言庭想把身體帶回來，但他的手無一例外都從光團里穿了過去。
上升到最高點，一陣刺目的白光閃過，眾人都不禁閉上了眼，等再睜開時，身體已經消失不見，只留下無數的小白點。
小白點轟然四散，沒入眾人體內。
至此，進化完全成功。
末世也至此結束。
哪怕心中不舍異能消散，但見到此景，眾人還是忍不住歡欣跳躍了起來，眼中也泛著激動的淚水。
江稚魚站在原地，看著向遠處飄去的小白點，咽了口口水才道：「我的身體，她是自己獻祭了嗎？」
這就有些細思恐極了。
眾人：「……」
這確實很難說。
但更難說的是，為什麼她沒有絲毫變化？
有人試探著小聲道：「冒昧問一句，你是自幼就長成這樣的嗎？」
先天喪屍聖體？
「……」江稚魚抿著唇：「多冒昧啊你，別忘了你現在身體裡還有我的一份呢。」
想到方才的小白點，那人的眼神瞬間帶上了幾分愧疚：「對不起。」
其餘人：「……」
江稚魚大概能猜到是怎麼回事。
很久之前，她就知道自己的異能與旁人不同，因為在幼時，她是可以和自己對話的。
雖然長大後她同別人提起時別人會告訴她有一種病叫人格分裂，但江稚魚清楚自己沒有病，她確確實實是在和別人對話。
現在想來，應該就是自己的異能了。
她還記得自己的異能和自己保證過，要給自己堅強的後盾。
現在想來，這具喪屍化的身體，應該就是異能的傑作了。
異能帶著靈魂穿梭，身體是喪屍可靈魂不是，所以喪屍會認為她是自己的同類，而靈魂沒有被病毒侵蝕，也能保持清明的意識。
至於穿越，也是因為當時那具身體，被景教授帶出去時，注射了喪屍病毒，異能最後抵擋不住，才會帶著她回去。
方才的淨化江稚魚也並不是一無所得，她獲得了全部的記憶。
天啟的江稚魚也是她，幼時因為研究覺醒了異能的她，以免她在研究過程中死去，異能便帶走她一半的靈魂投生到許悠然腹中。
幼年時她在天啟度過，直到異能確定它成長了，才又將她帶回，結果因為景教授，她才又回去了天啟……
如夢想要尋找的真相終於在此刻盡數浮現，四周的景象逐漸分崩離析，在一眾凝固的人像中，只余她和賀言庭對視。
賀言庭的眼神也從開始的慌亂，到和她對視後的鎮定。
他清楚，夢境開始坍塌，便意味著，夢要醒了。
他輕勾起嘴角，緩緩道：「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