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皇帝上朝。
在聽到許府和太子事件均無進展,還死了一個證人時,皇帝勃然大怒,賜了邢茂之庭杖。
行刑時眾人不曾瞧見,但據說邢茂之後來是被抬回去的。
府中上上下下忙碌了整整一日,一夜燭火未熄。
眾人不禁人人自危起來。
而府里的邢茂之,躺在床上被伺候著,過得相當愜意。
「都給我打起精神來,有人問起都機靈著些,要是壞了聖上的好事,幾個頭都不夠砍的!」
「是!」
邢茂之輕砸著嘴。
雖然不知道聖上為何要讓他做這麼一場戲,但不重要,聖上一定有他自己的深意。
聽完今日早朝的事,蕭晏禮眼皮狂跳了幾下。
「下這麼重的手,聖上他一定是被藥物影響了,」章叔聲音微揚。
「去他府上瞧過了?當真是受了重傷?」
「瞧過了,從宮裡到回府上,寸步不離。」章叔道:「血一直往外滲,出了宮還是先去了醫館,等人稍微有了點神智,才又抬回府上。」
蕭晏禮微合上眼。
章叔正要說話,卻聽屋外一陣腳步聲響起,在門前站定:「殿下,門外有一人尋您,不知是何身份……」
蕭晏禮本就煩躁,聞言不耐打斷:「不知身份就趕出去,我這皇子府又不是菜市場,什麼人都能進的!」
門外侍衛愣了一下,還是硬著頭皮道:「他說他名喚蘇白,殿下聽了這個名字定會讓他進去的。」
「我不識得什麼蘇白,讓他……」蕭晏禮聲音突然頓住:「等等,蘇白?!」
蘇白?!
這個名字,是當年蘇府的嫡長公子,因為巫蠱之術被抄家誅九族的那個?
他和章叔對視一眼,均看到了對方眼中的疑惑。
「把人帶進來。」
不多時,蘇白邁步進來。
「草民蘇白,見過六皇子殿下。」
蘇白抱拳,微微向蕭晏禮鞠了一躬。
當年的蘇家家財萬貫,就連皇室都要遜色幾分,蕭晏禮當然見過他。
「沒想到你還活著。」這句話蕭晏禮十分真情實感。
蘇白垂眸一笑:「上天眷顧、福大命大罷了。」
蕭晏禮沒說讓他坐,蘇白自己找了個椅子坐下。
蕭晏禮:「……」
章叔:「……」
蘇白十分好奇地打量著周圍,蕭晏禮猛咳了幾聲,才把他的注意力拉回來:「蘇公子今日來此,有何貴幹?」
「啊,」蘇白笑盈盈看他:「我覺得你有反的心思,過來幫幫你。」
章叔:「!!!」
蕭晏禮:「!!!」
雖然心中驚濤駭浪,但蕭晏禮面上卻不顯,他眼底冰冷一閃而逝:「我只當蘇公子是在胡言亂語,不同你計較,還請公子慎言。」
後兩個字,他的語調飄忽,卻蘊含著濃濃的威脅。
蘇白絲毫不懼:「我既然敢說這些話,就代表我有充足的底氣,殿下何必這麼戰戰兢兢呢?瞻前顧後,可成不了大事。」
蕭晏禮眼中戾氣一閃,緊接著便聽蘇白道:「殿下應該聽過一句話,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當初皇室抄我家中錢財,不過也只是抄了盛京和周邊的罷了,殿下不妨猜猜,我蘇家真正的底蘊,在何處?」
蕭晏禮抿著唇,吐出那兩個字:「江南。」
蘇白揚起笑容:「正是,我蘇家是從江南發的家,自然大部分都留在江南,畢竟也是山高水遠嘛,說回正題,那殿下告訴我,如今殿下,可有沒有反心?」
蕭晏禮冷笑連連:「我若說有,公子就會幫我?為什麼?」
「自然是為了報仇,」蘇白微斂笑意,眼神似刀:「當初我族遭人陷害,皇帝誅我九族,此仇怎能不報?」
「我助你登基,你助我殺皇帝,兩全其美,如何?」
蕭晏禮沉默,並不應聲。
蘇白見他不語,輕笑著站起身來:「我來,自然是帶足了誠意,今日也把話說開,如今的皇子中,我覺得你,最有潛力。」
「當然,若殿下當真沒有反心,我也不多糾纏,殿下若是有意,便派人去醉月籠尋我吧。」
他說完轉身便走,蕭晏禮陰鷙的眼神盯著他的背影。
「不攔一下?」章叔抬起眼皮。
「攔什麼,他既然敢來,定是有後手,查清底細再說吧。」
章叔不置可否。
……
第二日、第三日……
皇帝的脾氣越來越大,甚至在朝上,只因著一點小事,便破口大罵,直把眾人搞得是人心惶惶。
蕭晏禮也終於相信皇帝是真的中了藥。
與此同時,加急傳回來的南蠱大勝,準備班師回朝的消息也傳入了盛京。
舉國大喜。
皇帝也難得舒展了眉眼。
唯一不喜的人,只有蕭晏禮了。
他眼裡滿是瘋狂的殺意,有如實質一般。
「等不得了,」他近乎瘋狂地呢喃:「去找蘇白,問他能給我們提供什麼,讓城外的人都進城來!」
章叔也難得心緒沸騰了起來。
只是與蕭宴禮的生氣惶恐不同,他是興奮。
他從不甘心只做一個小小的太醫,否則,也不會一直跟在蕭宴禮身邊做個幕僚。
如今,機會來了!
他興奮地出了門,並沒有注意到蕭宴禮的神情。
那是一種困獸,仿佛在生死之間,準備殊死一搏的神情。
蕭宴禮緊攥著胸前的衣裳,以緩解他幾乎要從嗓子眼中迸出的心跳。
這一次,若是輸了,便是真的死路一條了!
章叔去尋蘇白的時間裡,蕭宴禮便這麼沉默地坐在書案前,無論外面的天色如何變化,他都一動不動。
直到章叔回來。
「都談好了?」
章叔並沒注意到他的不對:「是,都談好了,只等殿下一聲令下了,殿下打算何時動手?大軍若是班師回朝,也還得幾日,依我看來,自然是越快越好。」
「最近幾日大臣們都對聖上頗有不滿,眼下,便是最好的時機。」
章叔慷慨激昂,蕭晏禮心中卻緩緩起了疑。
他為何這麼興奮?
還沒當上皇帝,蕭晏禮的多疑已經登峰造極了,他將自己潛意識覺得不對勁的地方,再經過腦內加工,都安在了章叔身上。
越看,便越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