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少年少女們早已沒了初時的銳氣,像鵪鶉一樣,能躲就躲,實在躲不過就用傘遮住臉,快速經過。
江聞璟嗤笑一聲。
在南蠱這段時間,他們也查清了,當日圍堵,指使的並不是他們當中的任何一人,而是長老們。
若是當日他們死了,自然是皆大歡喜,若是沒死,便說是少年血氣方剛。
出使在外,誰也不想先挑起戰爭,畢竟戰爭一旦開始,便是生靈塗炭,而最先挑起的那個人,也難免有罪加身。
一般來說,都是使節吃下這個虧,南蠱再象徵性派人賠禮道歉,此事也就過去了。
只是不巧遇到了他們,更不巧的是,他們此番來,就是為了開戰。
如今也有個幾日了,也不知道那些長老們準備了個什麼說辭。
江聞璟這邊剛想完,大長老那邊便差人來了。
說是已經找到了那日的幕後真兇,請他們過去。
大長老的寨子就在密林口,江聞璟和江稚魚剛一進門,便看見一人背對著他們跪著,旁邊站著一個拿刀的。
沒等大長老開口,兩人就十分自覺坐到了他旁邊。
「就是此人?」
大長老嘴角微一抽搐:「……是,老夫已問過其他人,皆說是他指使。」
「他認罪了?怎麼不說話呀?」
江稚魚隨意一瞥。
「他自知罪孽深重,所以想咬舌自盡,雖是救回來了,但也沒法說話了,」大長老輕嘆一聲,「二位不是擔心老夫會找個替死鬼嗎?所以不管怎樣,老夫都想著讓二位看過再下手。」
「若是不信,二位大可以去私下問問他人。」
「信,怎麼不信,」江稚魚意興闌珊的收回視線,「動手吧,正好蠱蟲我也帶在身上,正好完璧歸趙。」
這麼簡單?
他甚至都還沒有提起,江稚魚倒是先提了?
大長老狐疑地看著她。
但料想她也做不了什麼手腳,大長老眼神示意,拿刀的那人頓時手起刀落。
他還捧住了那顆頭,想要拿過來。
江稚魚嫌棄地揮揮手。
她從胸前掏出盒子扔在桌上,便站起身:「行了,我們走吧。」
這麼急迫?讓人忍不住懷疑她是不是動了手腳。
大長老開口道:「兩位稍等。」
江稚魚不耐煩地看著他:「等什麼?」
頗有幾分色厲內荏。
大長老掀開蓋子,仔細檢查了一番。
這蠱蟲並不是什麼能控制人的蠱蟲,但也是高階蠱蟲了。
他試著驅動了一下,蠱蟲也是生龍活虎的,沒有什麼問題。
他的眼神掃過血腥的庭院,想到了什麼,眼眸帶上笑意:「沒事了,兩位慢走。」
到底還是個孩子,哪怕會殺人,但直面這麼血腥的場面,也還是會害怕。
意識到這一點,大長老眼中的笑意越深。
江稚魚腳步匆匆出了門,臉上卻掛著淺笑。
【傻了吧,我已經讓蟲子咬過了,誰能想到馬爾扎哈的寶貝里,居然還有更高階的蠱蟲呢?】
【以後不管他用蠱蟲控制誰,最終聽命的還是我。】
【一看這些人就循規蹈矩慣了,不懂得創新!】
【居然都沒試過用蠱蟲的蠱去控制另一條蠱蟲。】
江聞璟:「???」
什麼玩意?
蠱蟲的蠱還能控制另一條蠱蟲?
……
夜色沉墜,整個盛京城一片寂靜。
季童只有在深夜間,才敢暗中服藥,用內息養傷。
沒有了江聞璟日日盯著,以及時不時跑來添堵的江稚魚,季童的傷勢已經飛速痊癒到能下地行走了。
惹得府中的醫師每日都要驚呼一聲醫學奇蹟。
從江稚魚那裡學來的。
今日不知怎麼回事,季童總覺得心煩意亂,內息不停衝撞著經脈,逼得他不得不停下來。
他咽下喉間的腥甜。
本打算今日先如此,他正準備上床入睡時,突然轉身,厲聲道:「誰?!」
一片寂靜,只有輕微的風聲。
季童皺起眉,看著窗外,黑影一閃而過。
江聞璟留下的人,還是許府那邊派來的人?
季童還沒想出什麼,眼前突然一黑……
再次睜眼,他被綁在椅子上,面前是一身紫衣蟒袍的男人。
六皇子,蕭晏禮。
季童心裡道。
「為何要抓我?」
他率先開口。
江聞璟當初帶了一個人回京住在相府,後來同相府割裂,他便隨此人住在城外。
並未隱藏行蹤,所以這種事情一查便知道。
蕭晏禮本來也沒把心思放在這個不知名的人身上,但誰讓他派人搜府時,這人恰好在呢。
「你是何人?江聞璟為何帶你回京?」
「你又是何人?」
「蕭晏禮,」蕭晏禮看著瞳孔微微放大的季童,輕聲道:「現在知道我是誰了?」
季童斂眸:「六皇子殿下,我名喚季童,是住在漠北邊境的天啟人士,爹娘俱被漠北人殺害,將軍可憐我,便收我為麾下,多年來一直陪伴左右。」
「此番回京,也是將軍憐我無處可去。」
他話中有意無意,都在引導著蕭晏禮,把他往一個對江聞璟很重要的人的方向上去聯想。
蕭晏禮既然趁這個時間搜府,那定是要準備對付許家了。
他必須要在蕭晏禮面前展現自己的價值,決不能是個可有可無的人。
蕭晏禮看著他的眼神陡然沉思起來:「你知道江聞璟去了何處吧。」
「是,將軍走之前說過,此番是為了征戰南蠱。」
「為何不帶你?」
「我身上有傷,」季童垂下頭:「當日當街刺殺,我被賊人擊中,傷勢較重,還損失了一部分的記憶。」
當街刺殺?
他倒是聽過,江聞璟說是一些逗留的漠北人,沒讓繼續追查下去。
「你在軍中,也算是江聞璟的左膀右臂?」
季童警覺地看著他,並不回應。
蕭晏禮看著他警惕的眼神,輕笑一聲,示意旁邊的人為他鬆綁:「季小兄弟不必如此警惕,江聞璟在前線的表現,我其實一直以來有幾分疑惑。」
「畢竟他之前從未表現出過這種才能,可代兄出征第一戰,便贏得那般漂亮,瞬間扭轉回了軍心,之後卻是頻頻失誤,我很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