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明燁聽話地立在原地。
皇帝鬆了口氣。
福平塞進來的東西他來不及拿出去,而且身上還穿著外出時的衣物,離遠時尚且發現不了,可若是離近了,便能覺出不對。
無人說話,氣氛頓時寂靜了起來。
六目相對,分外尷尬。
皇帝也不指望自己這個傻兒子能有眼色地提出告辭,他自己輕咳了一聲:「剛知道就迫不及待來看朕,你的孝心,朕感受到了。」
蕭明燁:「……兒臣只願父皇安好。」
自己只是來看笑話的,孝心什麼的,他說有便有吧。
聽他這話,皇帝又是一陣欣慰,本想留他繼續說說話。
可一來呢,福平也不知都塞了些什麼東西進來,現在咯的他腰生疼。
二來呢,自己到底還是個病人,沒有太多精力。
於是他開口:「人你也見過了,朕被你鬧這麼一通,也有些乏了……」
話說到這個份上,換做別人肯定是將話接過來,提出告辭了。
可蕭明燁不。
皇帝若是不說,蕭明燁覺得沒意思也就走了,可皇帝這麼一說,蕭明燁的反骨就上來了。
他還沒看笑話呢,嗓子都快喊啞了,就這麼走了,不是白來一趟?
「父皇,兒臣久未見您,想和您多說說話。」
皇帝:「……說什麼?」
「說點什麼呢,父皇容我想想……」蕭明燁左右走了幾步:「對了,要不父皇給兒臣講講,您是怎麼平定天啟的吧。」
皇帝:「???」
這要講到什麼時候去,這小子是存心來搗亂的吧?
「朕還生著病,你若是真想知道,等朕好了,再慢慢同你細說。」
顧念著那點『孝心』,皇帝雖有些不耐,但那語氣,也還可以稱得上是柔和。
但蕭明燁從來不知道從來不知道什麼叫見好就收,他只會蹬鼻子上臉。
「父皇,兒臣現在就想聽,而且養病,不能多休息,您要讓身體強健起來,這病才能好的快。」
皇帝:「???」
江稚魚:「……」
【一時間還真分不清這話是有毛病還是沒毛病。】
「躺在床上,病可怎麼好,父皇您起來,多走上幾步,比吃什麼藥都有效果。」
「而且兒臣看您現在的狀態,您得的肯定是小病,莫要聽那些太醫們胡說,他們偏會說得誇張嚇人罷了。」
「依兒臣所見,父皇根本無須臥病在床,還照以往一般便是,這病,過幾天也便好了,聽我的准沒錯。」
皇帝:「……」
他表情一片空白。
江稚魚:「頭一次在現實里見懂哥,漲知識了。」
蕭明燁:「???」
什麼意思,他怎麼聽不懂?
他一向是個有疑必問之人,這麼想著,也這麼問了出來。
「就是說你很懂,太醫都不如你的意思。」
蕭明燁「嘿嘿」一笑:「略通一二,略通一二。」
皇帝:「???」
稚魚說這話明明是嘲諷的意思吧,是吧,自己沒理解錯吧?
自己這傻兒子這「嘿嘿」傻笑,給自己都整不自信了。
江稚魚也被他逗笑了,殿內一時間充滿了歡快的氣氛。
「你弄錯了,讓朕臥病在床的不是太醫,是稚魚。」
皇帝輕笑著。
「稚魚啊,稚魚……嗯?!」
蕭明燁的笑聲戛然而止。
他只是仗著太醫不在才敢這麼瞎蛐蛐幾句,怎麼還是說到本人面前了啊!
柜子呢!柜子呢!快給他柜子!
蕭明燁腳趾扣得死死的,看都不敢再看江稚魚一眼,只抱拳囫圇鞠了一躬,語速飛快:「兒臣方才說的話有失偏頗,生病自然還是要多休息的,兒臣不打擾父皇休息了,先行告退。」
他一口氣說完,都沒等皇帝回應,便趕緊快步走了出去,生怕慢一秒就被叫住。
【走這麼快,又去找柜子了吧。】
皇帝:「???」
柜子,什麼柜子?
他兒子為什麼要去找柜子?
蕭明燁出去後,殿門關上,皇帝這才從床上下來。
他揉著腰,掀開被子,裡面鼓鼓囊囊地塞了一堆。
什麼話本、衣物、枕頭,甚至還有幾截木棍。
皇帝拿起木棍,想來方才咯他腰的就是這個了。
不過,他往床上塞木棍做什麼?
不止皇帝,江稚魚也好奇地看著福平。
「奴不知道聖上何時回來,怕再出現六皇子那般情況,便想辦法堆了個人形出來。」
「聖上拿的,就是腿。」
皇帝揮了揮木棍,表情空白。
「聖上莫要擔心,我試過了,隔著被子去試,只是一下,分不出來的。」
【可真是個小機靈鬼。】
……
另一邊蕭明燁一路風馳電掣趕回了府,徑直跑進了房中。
都嗔本欲與他商量何時返回幽州一事,見此情形,淡定地轉了方向。
在他身旁的侍從小心詢問:「大人,不進去瞧瞧嗎?」
「瞧什麼,不用管,晚膳時就出來了。」
他走了幾步,又吩咐道:「去拿些冰塊和紅豆來。」
侍從領命而去,都嗔一人往回走,耳邊仿佛響起了蕭明燁囂張的語氣。
他嗤笑一聲。
看這樣子,又是笑話沒看成,反被別人當了笑話吧。
不過據傳回來的消息來看,皇帝都已經臥病在床了,發生了何事,才會讓蕭明燁這般?
都嗔緊蹙起眉。
半晌後,他輕吹口哨。
……
折騰了好幾日,蕭晏禮和蕭初霽身上的症狀才減輕了,具體表現為,基本能見人了。
於是兩個皇子府又重新熱鬧了起來。
雖說是能見人了,但蕭晏禮裹著面紗,而蕭初霽,根本都不敢離開房門過遠的位置。
大臣們也頗為謹慎,和他們交談時,至少隔著兩張桌子的距離。
怎麼說呢,交流基本靠喊。
於是一個個一天下來,就如同當日喊了一陣的蕭明燁一般,嗓音沙啞。
第二日代上朝的蕭翎羽:「……」
這都不用探子,他一聽聲音,就知道哪個大臣去了,哪個大臣沒去。
病稍好了些,蕭晏禮就開始處理前幾天堆積下來的事了,看著半妝送來的信,蕭晏禮捏著紙,指尖都在泛白。
「這江稚魚,究竟是想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