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的配飾隨著走動叮鈴亂響,白皙的手指從桌上拿起解藥,放在鼻尖下輕嗅,狹長的鳳眸微微上抬:「不是毒。」
爾朱化及喜色漫上眉間,不是毒,那便是解藥了。
他拿起另一顆解藥便要往嘴裡塞,卻被攔住。
爾朱化及:「?」
巫醫眼中的困惑與他相比只多不少:「你們身上,有毒?」
爾朱化及:「!!!」
他竟是真沒發現?!
一想起之前自己還向江稚魚得意揚揚吹噓巫醫的醫術,爾朱化及便覺臉上皮膚炙烤地發疼,尷尬和難堪席捲而來。
他沉聲著將昨日江稚魚所做之事一五一十告知了他,巫醫微眨著眼,在爾朱化及還說著話時,突然拿出刀,在他掌心劃了一下。
鮮血頓時噴涌而出。
爾朱化及:「!!!你……」
他臉色難看還未緩過神來,身上因聞到血味開始躁動起來的蠱蟲們便爭先恐後爬到了桌上,開始吸食起血來。
於是他們便眼睜睜看到,碰過他血的蠱蟲們劇烈抽搐了幾下,就癱軟在了桌上。
斷了生息。
前後相差不過幾秒,足以證明,爾朱化及體內的不止是毒,更是劇毒!
爾朱化及目光一滯,臉色紅一陣白一陣,再顧不得什麼,仰頭便將解藥吞了下去。
巫醫這次倒是沒有阻止他,只是盯著桌上死去的蠱蟲,眉頭緊蹙在一起,仿佛籠罩上了一層冷霜一樣。
他陷入了沉思,床上的圖朵拉將這一切盡收眼底,拼命給爾朱化及使著眼色。
還有她呢!她也中毒了!
快把解藥給她!
爾朱化及疑惑地看著她,在圖朵拉快要急得自己下床拿時,爾朱化及才恍然明白了過來,從巫醫手中拿過解藥,走到床邊餵她服下。
巫醫並沒注意到他們,沉思了片刻後,便從身上掏出一個小瓶子,將蠱蟲的屍體一一裝了進去,拂袖而去。
巫醫之所以能在南蠱有那麼高的聲望,便是因為他們的醫術,只要一息尚存,無論什麼樣子,巫醫都能救。
眼前的巫醫——白衍,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然而如今,他卻連一個女子下的毒都分辨不出來……
爾朱化及微眯起眼。
他收回思緒,看著躺在床上的圖朵拉:「還要繼續嗎?裝作朋友騙取她的信任一事,我看是不可能成功了。」
圖朵拉緊咬著牙:「不,如今她知道了如何防範蠱蟲,有了應對之策,對我們的戒心自然不會太高,獲取她的信任,並不會多麼難。」
「待我傷好之前,你先盯著譽王那邊便是。」
爾朱化及略微頷首。
……
今日的天氣著實不好,漫天的陰霾籠罩著宅院,院子四周圍牆高聳,牆頭下點綴著幾叢荒草,草尖上霜雪凝結,在寒風中搖曳不止。
相府內如今只剩江昭榮和桃紅兩個主子,也用不到多少人伺候,江昭榮又降了官,便索性打發了將近一半出去,本就人丁稀少的相府,更添了幾分冷清。
桃紅倚在床上,抱著幼子。
「相爺今日還是沒有回府?」
在她屋內伺候的侍女躊躇著應了一聲,見桃紅神情落寞了下來,寬慰道:「興許是公務繁忙,夫人莫要擔心,總歸還有小公子在,相爺他忙完了這陣子,定是會回來的。」
桃紅還稱江昭榮為相爺,侍女自然是不敢改口。
桃紅收回視線,逗弄了幾下懷中的幼子,才輕聲道:「方才是我口誤,在老爺面前,可不能再這麼說了。」
她聲音極輕,侍女一時間無法分辨,她是在同自己說,還是在喃喃自語。
「我乏了,你下去吧。」
侍女走後,桃紅的臉色才猛然一變。
當日激怒江昭榮,是她故意為之。
若是因江昭榮,她的孩子沒有保住,相比起自己下藥,讓江昭榮寵幸了自己,那點岌岌可危的關係,江昭榮對她的虧欠,才是她能在這個相府立身的根本。
江昭榮是個念情之人。
以她的身份,便是生下孩子,江昭榮也不可能將她抬為正妻,日後,定還會有旁人進府。
只要江昭榮對她,心中一直懷著愧疚,那麼無論是誰進了府,自己都受不了什麼委屈。
但是現在,孩子保住了……
桃紅眼底逐漸漫上陰霾,江昭榮或許會因著現在只有這個子嗣,對她的孩子好,連帶著對她好,但是,如果以後進府的人越來越多,江昭榮想要多添幾個子嗣,絕對是易如反掌之事。
畢竟,怎麼可能每一個人,都像杜月蘭一般呢?
等等……
杜月蘭。
桃紅眼底寒光一閃而過。
她怎麼沒想到呢,只要讓其他人都懷不上,那江昭榮便只有她兒子這麼一個子嗣。
桃紅眼珠轉了轉,有了主意。
她輕喊了一聲,侍女推門而入。
「我身子不太爽利,去打聽打聽江小姐人在何處,我想讓她幫我瞧瞧。」
……
江稚魚今日難得去了醫館,幾個月過去,醫館生意依舊火爆,江稚魚給今日前十位扎了針後,便讓小廝將之前登記的本子拿過來,給之前幾個月里的人補上。
聽說今天江稚魚來了,便是在醉月籠里的人,也顧不得什麼了,急匆匆往醫館裡趕。
開玩笑,醉月籠能天天來,江稚魚可不是天天都能碰到的啊。
一時間,醫館裡的人是越來越多,屋內站不下,便到了屋外,將一條街都堵得水泄不通了。
桃紅和侍女幾乎拼盡了全力,才擠進了屋內。
她捂得嚴嚴實實,臉也看不見,只露著一雙眼睛,江稚魚多看了幾眼,見侍女舉著相府的牌子,便知道這人是誰了。
江稚魚示意小廝將她們帶上隔間,自己又扎了幾人,這才收手上去。
「找我做什麼?」
她坐在桃紅對面,桃紅輕笑了一聲,眼神示意侍女出去,待屋內只剩她們二人時,桃紅才揭下了面紗。
「我知江小姐不喜歡彎彎繞繞,我便開門見山了,我想要令女子不孕的藥。」
江稚魚輕笑了一聲:「我為什麼要給你?」
或許是早就知道她會有此一問,桃紅並未驚訝,坦言道:「便看在我,幫了許夫人一把的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