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馬車剛一停穩,就見一位大美女急匆匆從車上走了下來。
正是封宜奴。
李奇大大的鬆了一口氣,自己的女人自然就不需要一本正經去說客氣話了,連身都沒有起,只是無力的招手笑道:「嗨,美女!」
封宜奴立刻賞給他了一記白眼,又興奮的問道:「李奇,聽說紅奴妹妹生了一個男孩。」
李奇點了點頭。
封宜奴瞧他一臉疲憊,還掛著兩熊貓眼,關心道:「怎麼呢?你臉色不太好看呀。」
李奇擺擺手,有氣無力道:「我沒事,你先進去看看紅奴吧,讓我喘口氣,待會我就過去。」
封宜奴木訥的點了下頭,忽聽裡面傳來陣陣說話聲,仿佛自己來到了市場一般,驚訝道:「好多人呀?」
「別提了。」李奇直搖頭,道:「你去外面瞧瞧,看看還有沒有人辦公或者做生意,我都懷疑咱們京城的人都在裡面了。」
封宜奴狐疑的瞧了他一眼。
李奇忽然想起什麼似得,問道:「對了,師師姑娘的病情怎麼樣呢?」最近他一直都很忙,已經好幾天沒有李師師那裡了。
封宜奴笑道:「姐姐的病比剛開始已經好多了,那怪十娘真不愧是神醫。」說到這裡,她忽然啊了一聲,從懷裡掏出一香囊來,給李奇遞了過去,道:「我原本中午就準備來了,就是為了它才拖到現在。」
李奇道:「這是什麼東西?」
封宜奴道:「哦,這是怪十娘送給你兒子的禮物,她說將這香囊放在身邊,蛇蟲鼠蟻都不會靠近。」
「這麼厲害?嘖嘖,這還真是一個好東西。」李奇原想伸手接過來,但隨後又道:「你拿進去給紅奴吧。」
封宜奴如今一心只想瞧瞧那嬰兒和季紅奴,倒也沒有多說,道:「行。那我先進去了。」言罷,她就快步朝著裡面走去,隱隱又聽她說道:「哦,我和姐姐的禮物在車上了。」
李奇頭也不回道:「好啦,我知道了。」
封宜奴走了一會兒,又進來一批人。
李奇抬目望去,兀自沒有起身,苦笑道:「我就說嘛,總感覺還有人沒有到,原來是你小秦呀。」
這些人正是以秦檜為首的商務局官員們,他們將禮物交給下人後,就來到李奇身前,紛紛向李奇道賀。
秦檜略帶一絲歉意道:「下官今日出城辦事,回來就聽說大人你喜得貴子,立刻就趕了過來。」
李奇點點頭道:「你有這份心就行了,還是公事要緊。」頓了頓,他又道:「對了,這幾日我恐怕不會去衙門,你得看緊點,如今正是關鍵時期,我不希望出現任何紕漏。」
秦檜頷首道:「大人盡請放心,下官一定會做到萬無一失。」
李奇嗯了一聲,又道:「還有,關於軍器監冶煉作坊交收一事,你也去幫忙看看,可別被人坑了。」
「是,下官記住了。」
李奇笑了笑,拍了拍秦檜的肩膀道:「去裡面吃東西吧,我待會再過去。」說著又小聲道:「可別說我這個大人沒有照顧你們,裡面可是有很多重量級人物哦。」
秦檜聽得訕訕一笑,直點頭不說話。
「進去吧。」
「是。」
.
李奇又坐了好一會,喘了口氣,又喝了一碗參湯,這才打起精神來,去到了裡面。
白時中還是一個非常守舊的人,他不太愛搞什麼自助餐,但是這人實在是太多了,你若用桌子,非得擺到街上去不可,沒有辦法,只好臨時改搞自助餐。
醉仙居為此還臨時關門停業,吳小六帶著一干徒子徒孫都趕了過來,另外又從太師府調來不少廚子,這才在及時將這飯菜給弄出來。
等到李奇去到裡面的時候,他們早已經吃了起來,高衙內那群愛熱鬧的二貨是興奮的不得了呀,到處都是他們的身影,端著酒杯,也甭管對方是官是商人,舉杯就干,喝的十分盡興,見到李奇來了,立刻一擁而上,李奇左手一揮,右腳飛出,立刻將這兩二貨給甩開了,趕緊開溜。游目四顧,見那些小官員正瞄著那些大臣蠢蠢欲動,真是天賜的良機呀,不把握住那就真沒臉在官場混了。倒還別說,這秦檜還真是有本事,竟然能跟蔡京、高俅等人站到一起,並且還有說話的資格,這讓李奇不得不嘆服呀。
李奇在人群中四處走動,與眾人一一打招呼,感謝他們能夠前來,這一句感謝可就是對一片人說的,節省的很吶。蔡京等人也非常體諒他,沒有拉著他多說什麼。
可即便是這樣,這一圈轉悠了下來,他還是累的快要虛脫了。
從宴席中出來後,李奇又去到屋內,見到季紅奴和寶寶都睡著了,今日對他們母子而言也是快樂並著疲憊呀,李奇不忍心吵醒他們,只是坐在床邊望著李正熙,時而笑,時而皺眉。
過了好一會,他才起身又去到女性同胞那邊轉悠一圈,這一圈倒是挺享受的,畢竟能來這裡的女人那可都是美女,從少女到貴婦,應有盡有,鶯鶯燕燕,讓人流連忘返。
直到近三更天時分,這些客人才一一告辭,至於高衙內那些二貨,全部都是被抬出去的,無一例外,從高俅那陰沉的臉色就不難看出,回去後高衙內必定會迎來一番痛罵。
夜已深,帶著絲絲涼意的夜風吹拂著客人們留下的那一片狼藉。
連續兩天沒有合過眼的李奇此時卻是一點睡意都沒有,披著一件外套,獨自站在亭內,面色顯得十分憂慮,突然輕輕一嘆,搖了搖頭。
「真是想不到,你今日竟然還會嘆氣。」
背後突然有人說道。
李奇轉頭一看,見是白夫人,忙笑道:「丈母娘,今日真是辛苦你了。」
「這些客氣話就免了吧。」白夫人搖搖頭,好奇道:「這大喜之日,你為何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李奇微微一愣,苦笑道:「可能是因為太累了吧。對了,丈母娘,今日咋來了這麼多人。」
白夫人笑道:「我想著是因為你平時太低調了,除了上朝,你幾乎與他們毫無交集,不管你是從燕京歸來,還是從鳳翔回來,都沒有怎麼慶功,想那英國公,兩次凱旋歸來,都是大擺宴席,一連就是幾日。而如今你們深得皇上器重,那些大臣自然想與你交好,也想從你手中得到他們想要的,這一次總算是讓他們逮到一個機會了,如何會放過,故此才會出現這種扎堆的現象,或許未來兩日都會如此。」
李奇笑著直搖頭,半開玩笑道:「原來如此,我還以為他們都找不到地方吃飯,特意來蹭飯吃的了。」
「去,這話可不能亂說。」白夫人白了他一眼,又道:「有件事我倒是要和你說說。」
李奇愣了下,隨即愧疚道:「丈母娘是想讓我早點叫七娘回來吧。」
白夫人點點頭道:「不錯,我與老頭子當初之所以答應你,讓七娘去江南,那都是因為朝中局勢一切尚未明朗,如今一切都穩定了下來,你也應該將七娘叫回來了,她一個人在那邊,難道你忍心嗎。」
什麼穩定下來了,真正的挑戰還是剛剛開始了,你雖然聰明,但終歸是個女人啊。李奇雙目未合,猶豫了片刻,才道:「丈母娘,其實-——其實小婿還打算再給七娘一年。」
白夫人雙目一睜,道:「什麼?你還打算讓七娘在那邊待上一年。」
李奇點了點頭,肯定道:「或許從表面上來看,如今朝中局勢似乎已經穩定了下來,其實不然,明年才是最關鍵的一年。從明年開始,新法將會在全國各地得到真正的普及,到時肯定不會風平浪靜,究竟新法能夠帶來什麼,我無法保證,也無人得知。若是能夠起到預想的效果,那就再好也沒有了,倘若,其中某一環節出現了一絲偏差,那麼一切罪責全部會落在我頭上,而且普及面越廣,造成的傷害就越大,當初就連太師也是因此致仕,我又怎能倖免,或許元祐黨籍會再度重演。我讓七娘再等一年,其一,是顧忌這種不確定性;其二,七娘也是我最信得過的人。」
白夫人聽得黛眉輕皺,沉吟半響,輕嘆道:「變法的確是一把雙刃劍,它能讓朝中文武不請自來向你道賀,同時也能將你推向深淵,可是,話又說回來,若沒有新法,你又怎能有今日之地位,唉,真是讓人又愛又恨呀。不過,你能在此時還能保持恁地謹慎的態度,倒也是難能可貴。只是可憐我的七娘,唉-——。」
李奇眼眸一划,笑嘻嘻道:「丈母娘若是想念七娘,大可以去杭州看望下她呀,隨便帶著紅奴母子去,一切費用我出。」
白夫人一愣,突然狐疑的瞧著李奇,一語不發。
李奇眼中閃過一抹怯意,道:「丈母娘,你這麼看著我作甚。」
白夫人皺眉道:「你似乎還別有心事。」
靠!我都說的這麼完美了,你丫還能瞧得出,給條活路行不,要我這麼誠實的人說謊本就很費力了,你不能老讓我費力不討好呀。李奇模凌兩可道:「我現在一門心思都撲在親人身上,哪裡還有功夫想其它的。再說,還有什麼能比官場的瞬息萬變更令人擔憂呢。」
白夫人想想也是,目前李奇遇到最大的難題莫過於新法的成功與否。
殊不知,李奇根本就不擔心這個,對於新法,他有著十分的信心,因為他已經策劃的十分完美了,他最擔心的還是靖康之變,特別是李正熙的出生,讓他肩上又有添加了一份責任,他沒有任何信心敢在兒子面前,拍著胸脯保證,爹爹就一定能阻止靖康之恥。因為到時他不禁要面對外患,還得面對內憂,任何一頭沒有處理好,他都將陷入萬劫不復之地,這雙重壓力已經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若是到時真的無法阻止呢?
他真的不敢繼續往下想了,雖然這個局他雖然精心策劃了很久很久,但是天下大事乃是千變萬化,有時候一個人,一件事都有可能改變結果,這就是一場賭局,賭得不是他一個人,而是整個大宋,其中也包括他的家人,他真的輸不起啊。所以,每當他心中多了一份牽掛,同時也多了一份害怕,當他擁有的越多,他就越害怕失去。
白夫人縱使智商再妖孽,也不可能猜中李奇在想什麼,只當新法給他帶來的壓力太大了,道:「你也別擔心太多了,至少如今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中。」
李奇點頭道:「是啊!不過,我最近還有很多事要處理,紅奴母子就-——。」
他話還沒有說完,白夫人就道:「這你放心,我定會幫你照顧好他們的,相信紅奴也會諒解你的,畢竟男人當志在四方,怎能惦記著這兒女私情了。」
李奇搖頭苦笑道:「有時候兒女私情也是一種奢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