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安逸真是會讓人懶惰呀!不過,這早朝還真不是人上的,這麼早,天都沒亮,啊-——,要人命呀。難怪自古很多君王都不願上早朝。」
李奇站在床邊,一邊打著哈欠念叨著,一邊任由耶律骨欲替他穿官服。昨日聖旨已經下來了,恢復他所有的官籍,也懲處了一些其中彈劾他的一些大臣,這可不是簡單的罰俸祿,而是直接降級,這是象徵著皇權的勝出和皇權的威嚴。順便命他今日一定得去上朝,畢竟咱李師傅沒有利益,是絕不會自覺跑去上早朝的。
耶律骨欲無奈輕輕搖頭道:「夫君,你就別埋怨了,如今有些人恐怕想上這早朝都沒有機會了。」
李奇一愣,八卦道:「你——你父親是不是也屬於不愛上朝的那一類的君王?」但話一出口,他就覺得有些不妥,道:「對不起,我說錯話了,你用不著回答。」
耶律骨欲淡淡道:「沒事,反正我遼國已經名存實亡了,我父王他經常出去打獵,一去就是一兩個月,哪裡用功夫上朝,非但如此,即便是大臣們拿著去奏摺去找父王,都經常找不到人。」
語音中充滿了自嘲的意味。
對哦,差點忘記那耶律延禧是一個職業獵手。李奇訕訕一笑,沒有做聲了。
穿戴好後,李奇又與耶律骨欲吃了個豐盛的早餐,因為他昨晚就告訴季紅奴,要多注意休息,早上就不用起來服侍他了,於是他也沒有去打擾季紅奴,就是與季紅奴的二位嬸嬸交代了幾句,然後就出門了。
大殿上。
經過數日的爭鬥,這一次早朝,文武百官終於到齊了,不管是革新派,還是保守派,大家都暗自鬆了口氣,這場爭鬥總算是結束了,特別是對於保守派而言,這段日子真是暗無天日,寢食不安,再玩下去,他們真的會瘋了去。所以,即便是輸了,他們也感覺身子輕多了,反正,今後的局勢誰能預料,有的是機會,不在乎這一朝之勝敗。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眾愛卿平身。」
「謝皇上。」
宋徽宗滿面春風,目光掃視群臣一眼,最終落在了李奇身上,道:「經濟使可來了?」
「微臣在。→」
李奇趕緊站了出來。
宋徽宗笑道:「李奇,朕當初致仕你,你心裡可服氣?」
李奇抱拳道:「回皇上的話,微臣對於皇上致仕微臣的理由是十分服氣。」
宋徽宗聽他話裡有話,不禁哦了一聲,道:「你指的理由是?」
「太祖訓言。」李奇乾淨利落道。
此話一出,群臣皆感詫異,均想,這小子又在玩什麼把戲。
然而,宋徽宗嘴角的笑意卻越來越濃了,道:「可是天下百姓卻替你感到冤屈,甚至還因此對很多士大夫感到深惡痛絕。」
李奇道:「皇上,其實整件事下來,皇上、士大夫、百姓、微臣都是受害者。」
「這話倒是有趣。」
宋徽宗呵呵一笑,道:「朕真沒有想到,你還會替士大夫說好話。」
李奇道:「微臣也只是以事論事。」
「那朕倒想聽聽你的見解。」
「是。」
李奇垂首一揖,道:「當初太祖訓言,優待前朝宗室之後裔,不殺士大夫,不加以農稅,否則天必討滅之。首先,第一條,表現出太祖那廣闊的胸襟以及仁厚之心,試問漢武唐宗,有誰能做到這一點。這第二條,不殺士大夫與上書言事之人,奠定我朝言論的自由的優良傳統,這可是有莫大的好處,歷朝歷代又有誰能做到有始有終,不僅如此,它還鼓舞了天下人努力讀書,以知識治國,造就我朝百年是盛世;這第三條更是難能可貴,永不加賦,這四個字就能夠意味一切,再多的溢美之詞都無法代替這四個字。太祖之雄才偉略,前無古人,我們為臣子的,自然得遵從太祖訓言。」
明明當初就是你將太祖訓言置若罔聞,甚至批判的一無是處,如今卻又說的恁地好,真是神也是你,鬼也是你。群臣紛紛暗罵李奇太無恥了。
「好。說得好。」宋徽宗哈哈一笑,又道:「如此說來,朕再度啟用你,豈非有悖太祖訓言?」
李奇搖搖頭道:「皇上,微臣方才說的是對這個理由感到服氣,但是對於致仕的原因,微臣是有一萬個不服,不但不服,而且還甚感痛心疾首。」
宋徽宗道:「此話怎說?」
李奇掃視群臣一眼,道:「敢問各位,何為士大夫?何為士子?何為讀書人?」
這一連三個問題,把群臣都給問懵了。
他們個個都滿腹經綸之士,這三個問題對他而言,實在是太簡單了,毫不誇張的說,他們都可以以此寫出幾萬字的論文出來。
可是,正因為如此簡單,他們才不敢回答,天知道這是不是李奇下的另一個套,畢竟李奇這人常常出其不意,他們都已經是驚弓之鳥了。
不會吧,我只是想要一個托而已,你們用得著這樣嗎,太傷人了。李奇一目瞧去,對於眾人的心思是了如指掌。
哪怕是宋徽宗都不敢輕易回答,不答反問道:「那不知你是怎麼認為的?」
看來只能自問自答了。李奇見他們鐵了心的不回答,只好道:「士子和讀書人就不多說了,至於士大夫,微臣以為,不管怎麼樣,至少要當得了四個字。」
「那四個字?」
「德高望重。」李奇不卑不亢道。
「理應如此。」宋徽宗點點頭道:「不知諸位以為如何?」
皇上開口了,群臣自然不能閉口不言了,紛紛站出來附和。
李奇笑道:「既然各位都贊同,那麼我是不是可以說,德高望重就是士大夫一項必備的條件,反之,那些不具有這一點的人,就不能稱為士大夫。」
好小子,果然有一套。
蔡京等人聽到這裡,算是明白了,敢情這小子是在重新定義太祖訓言。
群臣也是恍然大悟,想不到自己已經極其小心謹慎了,還是著了這小子的道了,但是他們也不能否認,因為誰若出來反對,那不就擺明說自己乃是無德之輩,人都是愛面子,特別是對士大夫而言。
而李奇就是抓住他們這一弱點,「夸」的你們無言反駁。
宋徽宗點頭道:「那是當然,倘若連這四個字都當不上,那怎配的上士大夫這個稱號。」
「皇上說的是。」李奇一拱手,又道:「由此可見,太祖當初之言,是針對那些有氣節,有抱負,能夠為國出力,為君分憂,德高望重的真士大夫,而非那些掛羊頭賣狗肉,打著士大夫的招牌,欺上瞞下,坑害百姓的假士大夫,他們歪曲太祖之言,來替自己的罪行辯駁,這簡直就是在侮辱太祖,陷太祖於不義,試問這種人留著還有何用,應該有多少殺多少,絕不姑息。這也是微臣為何說,士大夫也是這次事件的受害者,正是因為這些害群之馬的存在,導致那些真正的士大夫的名譽受損。但是話又說回來了,微臣也不是很理解,為何還有人提這些人開脫,難道他們不知道,他們已經被那些心腸惡毒之人給利用了嗎?還是,其中另有貓膩呢?」
一部分大臣聽得是心驚膽戰呀,大汗直流。
宋徽宗笑著點點頭,道:「其實關於這一點,朕也不是很理解。朕也想問問那些人,究竟是如何想的?」
「微臣知罪。」
一部分大臣齊聲道。
宋徽宗搖搖頭,沒有搭理他們,朝著李奇道:「李奇,你以為該如何處理這種情況。」
李奇道:「謹遵太祖訓言。對於那些德高望重、心懷抱負、國家、百姓的士大夫,朝廷應當給予相應的厚待,將我大宋自開國以來的優良傳統傳承下去。但是,對於那些貪官污吏,特別是那些標榜自己是讀書人、士大夫的害群之馬,應當罪加一等,嚴懲不貸,以儆效尤。天子犯法,尚且與庶民同罪,難道士大夫還能凌駕於天子之上嗎?」
群臣聽罷,那是汗毛豎立呀,這罪名可就大了去了。李奇瞧他們這表情,暗自偷笑,打不死你們,也要嚇死你們。
宋徽宗嘴角露出一絲微笑,隨即正色道:「不錯,爾等一定要謹記,太祖之言,指的可不是那些貪官污吏,而是真正的飽學之士,對於後者,朝廷必將會給予優待,但若是士大夫貪贓枉法,也應當罪加一等,今後誰若替這種人求情,當一同治罪。」
「臣自當謹記。」
群臣頷首道,心裡不但不惱,反而暗自慶幸,因為李奇沒有趁勝追擊,徹底顛覆士大夫掌控朝廷的傳統,換而言之,也就是說皇帝只是想敲打敲打他們,並非對他們心生恨意,想剷除他們,將來朝廷還是會一如既往的器重讀書人。畢竟如今誰都知道,這件事其實就是宋徽宗和李奇這一對君臣一手導演的。
好小子,年紀輕輕便能做到收放自如,即便大勝,也未被勝利沖昏頭腦,光這份胸襟就已經超出很多人,也怪不得皇上如此器重他。蔡京淡淡一笑,心裡唯一的擔憂也隨之飄散。
蔡京、李邦彥等人雖然是李奇這邊的,但都是屬於士大夫階層,要是李奇做過了,他們也絕不會坐視不理的。
沒人能想到李奇上朝第一天,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替士大夫平反,雖然李奇利用這次件事消除了士大夫的一部分權益,但他還是維護士大夫的核心權益。當然,他說這番話可不是為了自己,為了真理,而是為了皇帝。
他心裡很清楚,不管怎麼樣,趙家都會堅持用文人治國,絕不會用武臣來替代文臣,只是因為文臣的勢力與日俱增,雖然不至於造反,但是已經侵犯了皇權,所以,皇帝必須得想辦法平衡士大夫的權力,這也是宋徽宗為何會答應與他聯合,共同對付士大夫的原因。
但是你不能做過了,要知道宋徽宗只是想要收回部分權力,絕不會傻到去徹底顛覆士大夫勢力。所以這個度,他一定要把握好,不能有絲毫偏差。否則,不管理是否在他這邊,皇帝一定不能讓他得逞,這是底線。
李奇作為一個買賣人,他自然明白若是想得到皇帝的支持,必須要給皇帝足夠的利益,只要皇帝開心了,那麼他的報酬自然也不會低,雙贏的局面,也是他一直以來做生意的原則。
所以,這次的爭鬥的結果,宋徽宗無疑是最大的受益者,經過這次事件,他手中的權力增長不少,能從容不迫的面對士大夫階層,太祖的訓言,也從士大夫手中的利器,變為了他手中的利器。
很明顯,李奇這事辦的,真是太合宋徽宗的心意,堪稱完美,既打壓了士大夫,維護了皇權,又沒有打破這個傳統,力度掌控的是不多不少,以至於宋徽宗忍不住的讚許的瞧了李奇一眼,心裡對李奇是更加的器重了,這小子實在太懂事,太明白朕的心意了。但是這話可不能明言,輕咳一聲,轉移話題道:「近日許多大臣都上奏,由於近年來我國戰事連連,導致糧價一路高漲,於國於百姓即位不利,朕也甚感擔憂。不知諸位愛卿對此事有何看法?」
該是我收回最後一份報酬的時候到了。李奇嘴角勾出一抹詭異的笑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