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滾燙的淚水滴落在了那滿篇辛酸的信紙上。
李奇坐在床邊,淚水止不住的往下掉,他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流淚,或許是因為疼惜七娘而流,或許是為了江南百姓的遭遇而流,或許是對大宋的失望以及絕望而流。
白淺諾沒有料到,他何嘗又料到了,他知道江南那邊情況不是很樂觀 ,但是沒有想到後世繁華的江南如今竟是人間煉獄,都說人心本善,但是環境可以改變一切,說到底,他們所做的一切一切,都是為了能夠繼續生存下去,孰對孰錯,真是難以一言道盡。
良久過後,李奇終於放下了白淺諾的信,擦了擦了眼角,深呼吸一口氣,又拿起了鄭逸的信看了起來。當他看完鄭逸的信,豁然起身,大步朝著外面走去,眼中透著一絲堅決。他此刻終於明白了,白淺諾心中說的冰山一角是代表著什麼。
靠在一根樑柱上喝酒的馬橋,見到李奇走了出來,忙上前好奇道:「步帥,你又要出去啊!」
「商務局。」
商務局。
李奇坐在上座上,秦檜,陳東、歐陽澈、陳廣庭等人分坐兩邊,無一個敢出聲,李奇那陰冷、憤怒的表情已經很直白的告訴了他們,老大現在很生氣了。
李奇突然長出一口氣,淡淡道:「陳東,歐陽。」
「下官在。」
「你們立刻準備一下,三日之後,跟我一起去杭州。」
陳東和歐陽下意識的點了下頭,又同時面色一驚。歐陽澈驚愕道:「大——大人,跟你一起去?」
李奇皺眉道:「你有意見嗎?」
「這——。」
二人不禁面面相覷。
其實不要說他們倆了,就連秦檜也傻了,忙站出來道:「大人,出什麼事呢?」
李奇也沒有隱瞞,道:「江南那邊來信了,情況遠比我想像中的要惡劣,所以我必須得親自去一趟,待會我就會進宮稟告皇上,秦學正,這裡就交給你了。」
秦檜忙道:「大人,此舉萬萬不可啊。」
按理來說,李奇走了,他就可以掌權,這是好事,但是他如今要錢沒錢,要地位沒有地位,沒有人會理他,要害他倒是很簡單,所以李奇在這時候離開,對他而言真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李奇意已決,他如今是恨不得從後世叫一架飛機來,立刻飛到白淺諾身邊去,他真的難以想像白淺諾那弱不禁風的身軀如何能承受這一切,此時此刻的白淺諾又是多麼的需要他,他真是一刻也不想等了,道:「無妨,我不會去太久。」
秦檜道:「大人是一刻走不得啊!」
秦檜的再三勸阻,讓李奇不禁有些惱怒,慍道:「為何走不得?你可知道江南對我們的重要性?」
「這下官當然知道。」秦檜點點頭,話鋒一轉,道:「但是誰人都可以去,唯獨大人去不得。」
李奇冷笑一聲,道:「那我還偏要試試。」
「大人萬不可意氣用事啊!」秦檜不清楚為何李奇會突然方寸大亂,弄得他也有些不知所措,激動道:「大人若去,過往的的一切努力,必將付諸東流。」
李奇冷眼一瞥,道:「付諸東流?我倒想聽聽,是怎麼個付諸東流。」
秦檜張了張嘴,忽然左右瞥了兩眼。
這傢伙還真是夠謹慎的,除了他自己,誰也不信任。李奇一揮手,道:「陳東,你們先下去。」其實他也不想陳東他們了解太多。
「是。」
陳東和歐陽澈這倆雛鳥雖然為官不久,什麼都不懂,但是這點常識還是有的,知道什麼該聽,什麼不該聽,應了一聲,趕緊退了下去。→
待人都出去了,秦檜忙上前道:「大人,王黼雖然致仕,但是京城局勢還不穩定,只是暫時還未爆發出來,所有的一切都是靠大人在這裡撐著,大人若離開了,那誰也無法預料會發生什麼。」
這話雖有奉承的意味,但也是事實。李奇道:「你太謹慎了,不是還有太師、太子他們在麼,而且你也不是吃素的。」
聰明人都明白自己有幾斤幾兩,秦檜非常清楚自己現今所處的位置,急切道:「太師才剛剛出相,他還要顧慮很多方面,而太子殿下那邊還有左相他們,他們自然都先顧忌自己的利益,而非大人你的利益啊!大人你剛剛接手軍器監,最近又談成幾筆大生意,現在很多人都盯著軍器監,恨不得從中分一杯羹。特別是英國公,他可是樞密使,與軍器監有莫大的關係,而且他與皇上交情也很不一般,難保大人離開後,他不會對軍器監下手。這還只是其一,如今京城正在施行增田稅,還有很多人王公貴族在觀望中,他們隱忍不發,不是因為他們對新法充滿了信心,而是忌憚大人。一旦大人離開,他們也許會立刻跳出來抵制增田稅,只要被他們找到一個漏洞,那咱們很可能滿盤皆輸,所以還請大人三思而後行。」
「三思而後行,三思而後行。」李奇氣憤道:「我若不三思而後行,我早就去江南了。」他說著拿起鄭逸那封信扔給了秦檜,道:「你自己看吧,江南那邊如今是一團糟,情況相當惡劣,僅靠鄭二郎他們,根本掌控不了,而且,此事又不能耽擱,我是非去不可。」
秦檜沒有急著答話,撿起那封信看了起來,看罷,他沉吟片刻,突然道:「其實也並非一定要大人去,我想到一個比大人更合適的人選。」
李奇一愣,道:「誰?」
「我。」
「你?」
李奇驚叫道。
秦檜作揖道:「秦檜不才,願替大人前去。」
對啊,他還真是一個好人選,我當初怎麼就沒有將他給考慮進去,那些貪官污吏面對這以後的大宋第一個奸臣,那還不只有被玩弄的份,可是如此一來,我就失去了對他的控制,假如我去的話,以他現在實力,在京城還鬧不出什麼動靜來,但是他也無法左右京城的局勢,萬一真出了個什麼事,他根本控制不了。
秦檜毛遂自薦,還真是給李奇出了一個難題,內心十分掙扎。
秦檜縱使天賦驚人,也不可能猜到李奇最忌憚的竟然是他,抱拳道:「大人,下官若去,只需半年足以。」
「半年?」李奇驚呼道。
秦檜點頭道:「其實江南的問題已經是陳年舊疾,想要根除,絕非一日之功,也非一人之力能夠解決的,比如錢荒、天災等等,這些方面下官無法解決,但是可以慢慢去改善,下官此番前去,目的只有一個,就是肅清江南官場,一旦將那些貪官污吏繩之於法,那麼下官的任務也就完成了,留在那裡也是多餘的,到時便可回京,所以半年足夠了。」
這人還真是藝高人膽大啊!李奇有些心動了,問道:「你可有把握?」
秦檜搖搖頭,如實說道:「我如今還不了解江南那邊的具體情況,不敢妄下保證,但把握還是有的,因為江南官場的腐敗也不是一日兩日了,他們必定相互勾結,這對我們既有壞處,也有益處,壞處就是他們已經根深蒂固,勢力錯綜複雜,想要除之,絕非易事,但是一旦找到了一個突破口,那麼我們就可以順藤摸瓜,一次性將他們連根拔起,這也給我們提供了便利。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下官需要借一支軍隊陪同下官前去。」
李奇點點頭道:「不錯,若沒強大的震懾力,恐怕難以有所作為。」就江南那一副爛攤子,不帶軍隊前去,那真是九死一生啊,其實就算秦檜不要求,李奇這次也打算增派人手過去。想到此處,他突然又鬱悶了,道:「可是這人若派少了,那麼也起不了什麼作用,若是派多了,那麼我就做不了主了,畢竟我沒有調兵的權力,這一切得經過樞密使的同意,我想英國公恐怕不會答應。」
秦檜沉吟片刻,忽然道:「大人,下官倒是有一計,能讓樞密使答應。」
「哦?快快說來。」
秦檜笑道:「方臘餘孽。」
李奇一愣,眯著眼道:「你的意思是,讓皇上派兵去剿除方臘餘孽。」
秦檜道:「不錯,信上說杭州那邊草寇猖獗,我們何不將這一切全部推倒方臘頭上,請求皇上出兵剿滅方臘餘孽,實則則是幫助我們肅清江南官場,只要能把那些惡勢力給限制住了,那麼一切都不足為慮了。而且剿除方臘餘孽,不需要很多兵,但也不會太少,正好為我們所用。」
「這倒也是一個法子。可問題是,即便皇上答應出兵,那麼統兵之人也是樞密使決定,英國公萬一從中做手腳,那麼對你就更加不利了。」
秦檜道:「若大人推舉一人前去,可保無憂矣。」
「誰?」
「廣陽郡王!」
「童貫?」李奇驚呼道。
「正是。」
李奇眉頭一皺,問道:「你認為這有可能嗎?你應該明白,當初論功行賞,為何皇上會封童太尉為廣陽郡王,又讓英國公擔任樞密使。」
秦檜嘴角露出一抹奸笑,道:「這下官自然明白,所以,若有人推薦廣陽郡王領兵,最著急非英國公莫屬,到時他必定會強烈反對——。」
「然後我們再推舉那個真正適合的人。」李奇淡淡道。
秦檜點點頭道:「不錯。那時候,英國公必定已經方寸大亂,只要不是廣陽郡王統兵,誰去都可以,我們就可以趁虛而入,選擇那個最適合的人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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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