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9章 良禽當擇木而棲
其實完顏宗望並沒有說錯,李奇之所以做這道鏡花水月,並非全是為了這次談判,更為主要的還是想藉此告誡對方,不要一味的擴張,該把重心轉移到國內,不然的話,後果就會跟這鏡花水月一樣。【Google搜索】換而言之,就是不要想著去對大宋用兵。
李奇不知道自己來參加這次談判,是否已經改變了歷史,但像這種關天下安危的事,他必須做最壞的打算,所以他願意動用一切手段來阻止那場災難。
然而,從完顏阿骨打臨走前那一句話,李奇知道這趟沒有白來。
完顏宗望隨後來到李奇身旁,呵呵一笑,若有所指道:「不虧是金刀廚王,一道簡簡單單的蛋糕,竟然蘊含著這麼多道理,真是令我大開眼界。」
李奇淡淡笑道:「二太子過獎了。」
完顏宗望呵呵道:「哦,對了,恭喜閣下抱得美人歸。」
李奇拱手道:「多謝,多謝。」
「告辭。」
「告辭。」
.
在回去的路上。
李奇忽然找到趙良嗣,小聲道:「趙大夫,在下有一個不情之請。」
趙良嗣微微一笑,心知他要說的是那耶律骨欲的事情,道:「你且放心,這是你個人的私事,我不會對別人說的。」
李奇頷首道:「多謝趙大夫了解。」
「客氣,客氣。」趙良嗣呵呵一笑,又道:「不過,你可得做好準備,此女人若是回到汴京,很有可能會生出許多是非來。」
李奇嗯了一聲,道:「我已經有了心裡準備。」
「那就好,那就好。哈哈,此真乃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啊!」
李奇搖搖頭道:「趙大夫,你這話我可不敢苟同。」
趙良嗣詫異道:「此話怎說?」
李奇嘿嘿道:「我以為應當是帥帥君子,淑女好逑才是。」
趙良嗣愣了老半響,忽然仰面大笑起來。
然而,他們兩人鬧得動靜如此之大,一旁的趙楷卻置若罔聞,騎在馬上低著頭,一副沉思的模樣。
回到驛館,李奇從馬上下來,見趙楷還呆呆的坐在馬上,不由得一愣,輕聲喊道:「殿下,殿下。」
趙楷微微一怔,好奇的望著李奇道:「什麼事?」
李奇呃了一聲,指著驛館的大門道:「我們到了。」
趙楷抬頭一看,苦笑一聲,從馬上下來。
李奇走了過去,好奇道:「殿下,你方才在想甚麼?」
趙楷怔怔望了李奇一眼,片刻,才道:「還是進去再說吧。」
三人進到驛館內,趙良嗣說有些疲憊,就先回屋了,而趙楷則是與李奇去到了他的房間。
「殿下,究竟什麼事?」
趙楷古怪的瞧了李奇一眼,忽然問道:「李奇,你這道鏡花水月真是最近才研製出來的?」
李奇一愣,道:「這——這重要嗎?」
「你先回答我。」
李奇搖搖頭道:「不是。」
趙楷嘆了口氣,道:「你當初為父皇烹製這麼多道美食,為何偏偏沒有做這一道美食呢?」
李奇啊了一聲,隨即眉頭緊鎖,不知如何回答是好,心想,日。早知道他會問這個問題,剛才就不該如實說了。
趙楷又長嘆一聲,道:「其實你不說我也知道,父皇根本就不能跟那完顏阿骨打相比,所以你是不敢做。」
李奇呆了下,忙道:「殿下,這話可說不得呀。」
趙楷笑道:「這裡就你我二人,有甚麼關係,用你的話來說,出了這門,我就記不得我方才說過什麼了。」
「呃殿下英明。」
趙楷苦笑的搖搖頭,道:「你這是拐著彎在說你自己英明吧。對了,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了。」
李奇遲疑了片刻,才道:「其實鏡花水月背後真正的含義是,過度膨脹的虛無物質主義,極盡奢華之後,最終難逃倒塌的命運。」
趙楷皺眉沉吟半響,點頭道:「我明白了。」
他原本只是一隻井底之蛙,不過這次出行告訴了他什麼叫做人外有人,心裡的許多觀念自然也就隨之改變了,他清楚的認識到完顏阿骨打父子要強出他們父子不止一籌。
其實相對於金國而言,這道鏡花水月用了比喻當今的大宋更加適合。北宋歷代皇帝都是十分節儉的,從北宋皇帝的皇陵規模就不難看出來,而宋徽宗恰恰是一個另類,他喜歡奢華的,喜歡好大喜功,倘若將鏡花水月獻給他,談不上會有什麼嚴重的後果,但無疑是自找不痛快,李奇如今還是如履薄冰,豈敢這麼做。
李奇呵呵道:「以後想吃,可得付錢呀,錢這東西可是實在的物質呀,越膨脹越好。」
.
從趙楷房內出來後,李奇直接回到了自己房裡,因為他還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屋內的女人。
「大人,你回來了。」
耶律骨欲將門打開後,行禮道。
有個女人在家等候,就是溫馨一些。李奇很喜歡這種感覺,走進屋內,耶律骨欲給他遞來一杯暖茶,他喝了一口,笑道:「你成天待在屋裡不悶嗎?」
耶律骨欲搖搖頭道:「骨欲一點也不悶,反而不想出這門。」
李奇一愣,隨即明白過來,相對於前面那一段黑暗日子,如今對她而言真是不可多得的幸福,笑道:「不過不要緊,用不了多久你便可以重新享受自由和陽光。」
耶律骨欲茫然的望著李奇,目光中夾帶著一絲恐懼。
李奇呵呵道:「是好消息,就在方才,那金國皇帝已經答應將你送給我了。」
耶律骨欲渾身一顫,眼眶瞬間濕潤了,呆若木雞,過了好半響,她才忐忑道:「大人沒有騙我?」
李奇翻著白眼道:「我騙你做什麼。」
撲通一聲,耶律骨欲直接跪倒在地,眼淚撲簌簌的往下掉,激動的說道:「大人對骨欲的再生之恩,骨欲永世難忘,骨欲願伺候大人一輩子,以報答大人的大恩大德。」
她盼著一刻盼不知道多辛苦,雖然前兩日李奇告訴他,對方一定會把她送給李奇,但是那畢竟只是李奇的猜測,如今見事情已經塵埃落地,她能不激動,能不高興嗎。
我去。這時候難道不是應該獻上香吻麼?怎地跪下去了。李奇趕緊扶起她,道:「你別老是動不動就下跪好不,我最TM討厭給人下跪,其次就是別人給我下跪。」
耶律骨欲站起身來,擦拭了下眼睛,哽咽道:「對不起。大人。」
「以後記住了。」李奇責怪的瞧了她一眼,道:「我方才已經說過,你馬上就重新獲得自由了,自由就是代表你能做你想做的事情。」
耶律骨欲錯愕道:「骨欲愚鈍,不懂大人的意思。」
李奇嘆了口氣,道:「想必你也知道,你父親如今還在人世,並且還在北方建立了北遼政權,你若是想要去找你父親,我也不會攔著你-——。」
耶律骨欲一怔,不待李奇將話說完,就搶先道:「大人,你莫不是不要骨欲了?」
李奇搖搖頭道:「當然不是,你若要跟我回大宋,我自然也是非常開心,不過我希望你明白,不管你做什麼選擇,我都會尊重你的選擇。」
耶律骨欲感激的瞧了李奇一眼,道:「他已經拋棄過我一次,若是我再去找他,恐怕換來的也只是再一次被他拋棄,我實在是不想再見到他了,而且他若見到我,心裡肯定也不會好受。」
這女人倒是挺通情達理的。李奇點點頭,問道:「你恨你父親嗎?」
耶律骨欲沉吟片刻,搖搖頭道:「或許在那一刻恨過,但是此後就想通了,他養我育我三十載,即便是讓我為了他賠上這條性命,那也實屬應當。只是我萬萬沒有想到,他會選擇這種方式拋棄我,如今我反而覺得解脫了,因為我已經將欠他的全部還清了,只是這代價太大了,還牽扯到了那些無辜的人。」
李奇知道她說的是她的丈夫,笑道:「你能這樣想,我真的很高興,親情和仇恨若是糾纏在一起,那只會讓你變得更加痛苦,我可不希望身邊的女人是一個滿懷仇恨的女人,這樣對你我都不好。」
耶律骨欲頷首道:「大人請放心,骨欲絕不會給大人添麻煩的。」
「倒不是麻煩不麻煩。」李奇擺擺手,道:「我知道金人給你帶來的痛苦是很難忘懷的,我也不想你強行壓抑住心中的仇恨,但是我希望你能試著去珍惜以後,而不是記掛著以前,唯有這樣,你才不會活在痛苦之中。哦,還有一點,你別老是大人大人的叫,在外面你叫我一聲步——副帥,只有咱們倆人的時候,你就叫我一聲官人吧,嘿嘿。」
耶律骨欲臉上微紅,羞怯道:「骨欲謹記大——官人的教誨。」
又過了兩日,金國那邊似乎還沒有商量妥當,一直未派人來。
直至第三日傍晚,那紇石烈勃赫突然又來了。
「紇石烈先生,不知今日造訪有何指教?」李奇拱手笑道。
紇石烈勃赫搖搖頭道:「官燕使說笑了,我哪有能耐指教你,一直都是在你請教。」頓了頓,他又繼續說道:「我今日前來是想找你請教幾個關於開酒樓的問題。」
「哦?什麼問題?」
「哎,在這裡說話不方便,我帶去一個好去處,咱們慢慢商談。」
「啊?」
「怎地?難道你還怕害你不成。」
「沒有,沒有。那就勞煩紇石烈先生了。」
話雖如此,但李奇還是叫上了馬橋,如今出門身邊不跟著馬橋,他心裡總覺的有些不踏實,也不知是他太膽小了,還是馬橋太具有安全感了。
紇石烈勃赫帶著李奇行了半個時辰,來到南郊外的一個已經空無一人的小村子旁,遠遠望去,只見村子旁的一條小溪前站著一隊人馬。
李奇停了下來,道:「紇石烈先生,那些人是?」
紇石烈勃赫歉意道:「官燕使勿怪,我這也是奉命行事,其實是皇上他找你。」
日。奉命行事也不能當成為騙人的理由呀。李奇鬱悶的翻了個白眼。
待走近,只見完顏阿骨打正坐在溪邊釣魚。
「啟稟皇上,官燕使已經帶到。」
完顏阿骨打站起身來,微笑的望著李奇,道:「你來了呀。」
李奇行禮道:「李奇見過陛下。」
完顏阿骨打擺擺手,道:「你不介意我以這種方式請你來吧。」
「陛下這麼做也是為了我好,我感激都還來不及,怎地會介意了。」李奇頷首道。
「你明白就好。」完顏阿骨打點了點頭,向前一揚手,道:「今日天氣不錯,你就陪我走走吧。」
「是。」
李奇跟著完顏阿骨打沿著溪邊緩緩行走。
「李大夫,自從與你在校場第一次見面,直到三日前,似乎每一次都是你在跟我們講道理,這種情況,我這輩子還是頭一次遇到。」完顏阿骨打呵呵笑道。
我那是在跟你們講道理麼?我那是在求你們呀,誰叫我如今是寄人籬下。李奇訕訕道:「不敢,不敢,李奇得罪之處,還請陛下見諒。」
完顏阿骨打擺擺手,道:「我沒有怪你,我只是覺得這事比較有趣。不過,你跟我說了這麼多道理,今日我倒想告訴你一個道理。」
李奇一愣,頷首道:「還請陛下賜教。」
完顏阿骨打轉頭瞧了他一眼,微微一笑,道:「你漢人有句話是這麼說的,良禽當折木而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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