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1章 變節

  「副帥,大事不好了,船艙下面突然冒出許多刺客來,弟兄們快要頂不住了。」

  一個禁軍慌慌張張的船艙下面跑了下來,喘著大氣向畢湛說道。

  「刺客?」

  畢湛有些發愣,這可是皇帝的龍船,怎麼可能會有刺客藏在底下,這——這他不可思議了,急忙帶兵走了過去一探究竟。

  砰!

  畢湛剛剛來到一個轉角處,只見一名護衛飛了出來,重重撞擊在護欄上。

  還未醒悟過來,又見一群船夫涌了出來。

  唰唰唰!

  雙方紛紛抽出武器來,兵戎相向。

  「你們是什麼人?」

  畢湛大驚失色。

  「小畢,怎連我都不認識了。」

  只見一個扛著一把巨劍的中年大叔笑呵呵道。

  「酒鬼。」

  畢湛震驚的望著此人。

  「酒鬼,酒鬼。」

  馬橋見到酒鬼突然蹦了起來。

  酒鬼咧開嘴哈哈道:「小橋,美美,有為師在,你們莫怕。」

  這話一出,倒是提醒了金軍,唰唰,兩把大刀立刻架在了魯美美脖子上。

  馬橋雙腿一軟,差點沒有趴在地上,急忙道:「二位好漢,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畢湛道:「酒鬼,你要是不想魯美美有事,就快快束手就擒。」

  馬橋急忙道:「酒鬼,快放下武器,快放下武器。」

  這小子還真一如既往的蠢的可愛。酒鬼道:「小橋,你傻呀,要是放下武器,咱們不就成砧板上的肉了嗎,這武器放不得,放不得。」

  馬橋急道:「有樞密使在這裡,你來此瞎湊什麼熱鬧,要是他們傷害了美美,我饒不了你。」

  酒鬼哈哈道:「就是樞密使讓我們這麼做的。」

  「不好!」

  畢湛突然雙目一睜,朝著身邊的副將道:「你們在此等著,我先進去看看。→」

  「是。」

  畢湛急匆匆的來到船艙內,連通報都省了,可是裡面的景象比外面還要恐怖一萬倍不止,只見趙楷身後的秦檜正拿著一把匕首抵在趙楷的後背上,邊上四名護衛雖然都拔出了武器,將秦檜、李奇團團圍住,但是一動也不敢動,皇上可是在他們手裡啊,他們雖然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而秦檜只是一介書生,但問題是秦檜就站在趙楷身後的,而且他們也沒有想到秦檜突然會拿出一把匕首來,畢湛指著秦檜驚恐道:「秦少宰,你想幹什麼,快放了皇上。」

  這一連串的突發狀況讓他方寸大亂。

  秦檜笑道:「我若放了皇上,那誰放過我?」

  「放肆。」

  趙楷怒吼道:「秦檜,你想造反麼?」

  秦檜道:「就算借微臣十個膽子,微臣也不敢造反,微臣也沒有這本事,微臣只是想活命。」

  李奇笑道:「畢湛,你別怕,先出去,這裡不是你待的地方。」

  這還能走,畢湛急忙抽出大刀來。

  秦檜笑道:「畢湛,你認為是我和樞密使的賤命金貴,還是皇上的龍體金貴?」

  畢湛指著秦檜道:「大膽逆賊,快放了皇上,否則我饒不了你。」這下他終於明白酒鬼他們是如何混作船夫上得船的了,肯定就是秦檜安排的,也唯有他有這個能力。

  這尼瑪是在拍電影嗎。李奇翻了翻白眼,向趙楷道:「皇上,你難道不打算說上兩句嗎。」

  趙楷眯著眼,怒光四射,咬牙切齒道:「好,很好,你們這些叛臣賊子。」言罷,他一揮手,道:「全部給朕退下。」

  畢湛道:「皇上-——。」

  趙楷喝道:「你認為你站在這裡能救朕嗎,退下。」

  「遵命。」

  畢湛一抱拳,又朝著李奇和秦檜道:「你們膽敢傷害皇上分毫,我保證你們全部要死在這裡。」

  李奇呵呵道:「畢湛,你認為我會怕你的威脅嗎,乖啦,快點出去吧,我早就說這裡不是你們待的地方,哦,順便吩咐外面的人,千萬不要傷害我的人了。哎,小秦,你注意一點,手可別抖,莫要傷著皇上了。」

  沒辦法呀,這皇帝都在他們手裡,畢湛也只能用眼神威脅李奇小小一下,然後帶著那四名大內高手緩緩退出了船艙。

  他們退出之後,趙楷立刻道:「秦檜,想不到你也背叛了朕,枉朕這麼信任你。」

  秦檜一聽這話,嘴角抽動了一下,眯著眼帶著一股恨意道:「是啊,微臣非常感激皇上這麼信任微臣,在微臣身邊安插了這麼多眼線,監視著微臣的一舉一動,更加令微臣驚訝的是,連微臣最信任的胡義竟然也是皇上派來監視我的,這份信任,微臣真是受之不起啊!」

  趙楷眉頭皺了一下,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秦檜眼中閃過一抹怒色,道:「皇上,事到如今,你還想隱瞞麼,在一個月前,我秦檜對皇上是忠心不二,盡心盡力幫助皇上管理國內朝政,直到-——直到我抓住經濟使的那個晚上,哼,皇上想不到吧,經濟使已經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了微臣。」

  「經濟使?」

  趙楷面色一驚,突然向李奇道:「難道這是你故意安排的?」

  李奇笑道:「常言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趙楷眉頭緊鎖,又向秦檜道:「秦檜,你真是糊塗呀,他們這些叛臣賊子的話,怎可輕信?」

  「是,微臣當時也不相信,所以微臣去調查了,可是,在得知真相後,微臣寧可蒙在鼓裡,因為這個真相實在是太可怕了,微臣至今都不敢相信,就這麼隨便一查,都能查到身邊三個親信都是皇上的人,連胡義都被皇上收買了,皇上對微臣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了如指掌,這實在是太可怕了,實不相瞞,微臣當時嚇得一宿都沒有睡著,也不知道該去信任誰,也不敢去相信任何人,甚至於皇上,這就是皇上你對臣子的信任嗎?」秦檜說到後面眼睛睜到了極限。

  李奇笑道:「皇上,事到如今,你還想隱瞞,那就顯得有失帝王風範。」

  趙楷皺眉瞧了眼李奇,道:「你早就知道呢?」

  李奇呵呵道:「說來也巧,我也早在秦檜身邊安插了一人,但是比起皇上而言,微臣的手段就顯得比較拙劣了,微臣是在很早很早以前,就開始布下這枚棋子的,但是這樣的話,容易被人察覺,所以微臣是小心又小心,謹慎又謹慎,這才安插了這麼一枚棋子在秦檜身邊,相比較起來,皇上你要高明多了,皇上是直接收買秦檜的身邊的親信,雖然秦檜是宰相,但你是皇帝,這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誰不願意做從龍的人,如此一來,秦檜就難以發覺,但是太巧合了,在皇上收買的其中一人,恰好是我的人,所以我才能得知這一切。」

  趙楷震驚不已,過了半響,他才嘆道:「真是成事在人,謀事在天啊。」

  李奇點點頭道:「這句話我倒是非常的認同。」

  趙楷轉過頭去,對秦檜道:「朕承認在你身邊的確安插了不少眼線,但是身為皇帝提防朝中每一個大臣,這難道不是應該的嗎?如果你行得正,坐得直,沒有做對不起朕的事,你又何須害怕呢?說到底還是你心中有鬼。」

  秦檜哈哈笑道:「皇上,你這話也就只能去唬弄那些書呆子,微臣敢說,古往今來,就沒有一個宰相敢說自己行得正、坐得直,從未害過任何一個人。皇上可有想過,為什麼歷朝歷代都會有朋黨之爭?那就是因為朋黨之爭就是屬於朝廷的一部分,是不可分離的,甚至可以說這就是合理的。」

  趙楷冷冷道:「難道你陷害王仲陵和李綱也是合理的嗎?」

  「當然。」

  秦檜幾乎不沒有任何猶豫,「微臣從不覺得這事做錯了。」

  趙楷哼道:「荒謬,你們都是朕的臣子,如果你們都是同心協力為我大宋好,又怎會出現朋黨之爭呢?」

  「同心是可能的,但是協力麼?」

  秦檜不屑一笑,道:「敢問皇上,王安石和司馬光可否都是賢相,他們又是否一心都希望大宋更加強盛?」

  趙楷道:「當然是的,不過,你可別拿自己和二位賢相相提並論,你還不配。」

  「我秦檜也犯得著和他們去比?」

  「你口氣還真大呀。」

  「非我秦檜口氣大,在我看來,就論治國,他們兩個合在一起才算的上一個賢相。」

  秦檜哼道:「王安石剛愎自用,自以為是,用人不善,施法不當,他的變法的確寬裕了國庫,但是皇上可不要忘記,那國庫的錢是從哪裡來的,可不是平白無故冒出來的,而是百姓手中壓榨來的,他就是集天下之財來填充國庫,這不就是殺雞取卵嗎?這註定要失敗。

  而司馬光賢相同樣也是如此,剛愎自用,而且不服任何人,在他上任之後,他將王安石的新法盡數廢除,一條不留,雖然王安石的變法有很多不得當的措施,但是也有很多值得保留的條例,現在新法的很多理念就是來自於王安石變的新法,可是司馬光卻以偏概全,將新法全部廢除,而當時蘇軾蘇大學士屢屢勸說司馬光,希望他能夠保留一些好的條例,但是司馬光卻一概不聽,微臣甚至以為當時司馬光針對的不是新法,而是王安石本人。

  然而,他們兩個都沒有顧忌到百姓,這新法起起落落,造成國內稅法異常混亂,以至於我大宋才會陷入窮困潦倒的地步,雖說太上皇也有不小的錯,但是真正的原因還是來自司馬光和王安石之爭。不管是舊法好,還是新法好,甚至於兩者都好,可是就這般交替施行,今日新法,明日舊法,國家和百姓都會承受不了,但是他們兩個的確是有大才之能人,只不過他們都過于堅守自己的原則,都認為自己才是對的,不會變通,以至於弄的滿城風雨,所以微臣才說他們兩個合在一起才能算是一個賢相。」

  「不愧是朕的少宰,果然有一番見地。」趙楷笑了笑,道:「既然你恁地看不起他們,為何又要拿他們出來為自己開脫。」

  「首先,我沒有看不起他們,其次,我也不是要用他們來為自己開脫。」秦檜搖搖頭,又道:「我只是想用他們來解釋朋黨之爭是不可避免的,不論功過是非,王安石和司馬光都是一心為了大宋好,但是他們卻走不到一塊去,非但走不到一塊,反而還因此成為了仇人,甚至於水火不容,所以微臣才說,滿朝文武可以同心,但是很難協力,這個道理很簡單,想必樞密使也知道。」

  這傢伙肯定是口乾了。李奇笑道:「簡單來說,就是大家的主張不同。」

  「不錯,正是此理。」

  秦檜道:「常言道,道不同,不相為謀,主張相同的自然會走在一起,這就形成了黨羽,而朝廷的政策只能遵循一種思想,那麼持有相對立的主張,就成為了敵人,這就形成了黨羽之爭,並不是說誰就是奸臣,誰就是忠臣,而是大家都認為對方是錯的,自己堅持的才是對國家有利,為了讓國家走向更加有利的道路,那麼只有打敗對立主張的同僚,要麼,就是被對方打敗,然而,每個人都有每個人想法,滿朝文武不可能思想一致,所以黨羽之爭是不可避免的。

  李綱為人正直,剛正不阿,但是非常古板,凡事都得照規矩來,不懂得靈活變通,而微臣有些時候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為了獲得更大的成功,就算破壞規矩也在所不惜,拘泥一些所謂的規則,只會讓自己束手束腳,兩種主張恰好是完全相反的。所以李綱一直以來都不喜歡微臣做事方法,處處針對微臣,同樣的,微臣也非常討厭李綱的行事風格,他的眼裡容不下一粒沙子,寧可多走彎路,也不願破壞哪怕一丁點規矩,所以微臣和李綱之爭是在所難免的,那麼就看誰能夠笑到最後,他李綱無能,怪不得微臣,因為不是他輸,那就是微臣輸了,只有這兩種結果。

  至於王仲陵的話,要不是當初經濟使處處針對微臣,還想拉攏王仲陵,削弱微臣在三省六部的權力,微臣也不會如此做,要是微臣眼睜睜的看著權力旁落,那才是微臣的無能,所以微臣對此是沒有任何愧疚的,微臣也相信王安石和司馬光之間也許存在的惋惜和仇恨,但是絕不會存在愧疚,因為他們都認為自己是對的,微臣同樣也是這麼認為的。」

  說到這裡,他輕輕一嘆,道:「高處不勝寒呀,微臣貴為宰相,想要扳倒微臣的人實在是太多太多了,微臣也沒有任何退路可走,一旦輸了,不僅是微臣,連微臣的家人都要受到誅連,微臣是退無可退,所以,微臣要先下手為強,把一切敵人都給消滅,這樣不僅能夠保住微臣的相位,也能保住微臣的性命,哦,相信李綱、毛舒、鄭逸他們同樣也是這麼想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