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州。
伴隨著那一群「烏合之眾」的到來,勝利的天平已經徹底倒向了宋軍這一邊,而後張浚、劉韐的到來,戰況已經漸漸明朗,宗澤命劉韐鎮守長青縣,因為他們還沒有占領野狐嶺,這裡完顏宗翰放了重兵把守,難以攻陷,所以必須得防止金軍得援軍再度入關,好在這長青縣一代都是險要之地,宋軍一旦控制這裡,金軍還想像完顏宗干一樣輕鬆援救雲州,那是決計不可能的。
雲州被圍,也就是說明應州的金軍成為了孤軍,很快就被真定府的援軍打散了。
如此一來,整個燕雲地區的援軍就都在雲州城內了,面對宗澤的步步逼近,完顏宗干也被逼到城內去了,說實在的,他們的騎兵想要打敗這一支車隊,只有一個辦法,就是圍住車隊,前方挖壕溝,斷這一支車隊的糧草,困死他們,否則的話,你要硬來,幾乎就是死路一條,關鍵是宋軍的弓箭射出去後,還能再收回來,因為都在射程範圍內。
宗澤連續強攻三日,兀自苦戰不下,畢竟雲州城也有好幾萬剛剛到來的生力軍,雙方都損失重大,宗澤知道若再繼續強攻的話,將會損失更加慘重,到時金軍的援兵一來,可能戰況會發生巨大的改變,而他也不願再死更多的人了,再加上期間又下了幾天大雨,進攻受阻,故此決定開始實施圍城戰略,然後派重兵把守在雲州的西北面,等於就是做好金軍援軍趕到的準備,但是一定不能讓他們兩軍會合在一起,同時間,宗澤又派人繞去關去,打探金軍援軍的消息,可是一連數日,都沒有打探到金軍援軍的消息。
這讓宗澤、趙楷他們也非常困惑,因為他們知道完顏宗干並沒有帶大量的糧草前來,那麼就說明後面肯定還有一支援軍,可現在卻看不到金國有任何救援雲州的跡象,這著實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反正他們已經把堡壘修得漫山遍野,即便敵軍援軍來了,也有一戰的資本,而且在後勤官瘋子李的命令下,宋軍在一日內,在雲州附近架設了五千輛投石車,其中有四千輛投石車都直接架設在雲州兩邊的高山上。
在此之前,這些高山峻岭可是給宋軍製造了無數的麻煩,但是現在的話——。
宋軍居高臨下,俯視雲州城,因為高嗎,那大型投石車直接可以轟擊到雲州城內,宗澤下令,日以繼夜猛轟雲州城,我不讓士兵去攻,我要活活砸死你們。
這都打到了什麼地步,據說雲州方圓五百里都不見石頭,混合著炸藥包,往裡面使了勁扔,李師傅閒著無聊的時候估算過,如果這麼個打法,打整整一年的話,估計都能用石頭把雲州成填滿。
又到傍晚時分,西邊落日的餘暉又曬在了雲州城上,但是不再像幾日前那樣,仿佛照著一成金甲,堅不可摧,現在倒是更有點類似日薄西山。
城下。
「吃飯了,吃飯了。」
「今日吃什麼?」
「魚頭湯!」
「哈哈,跟著樞密使打仗,就是幸福。」
這齣外打仗,還能喝上魚湯,這在此之前,可能也就是在夢中出現過。
既然轉為了持久戰,為了安撫軍心,故此李奇決定要用美食來緩解久攻不下的懈怠情緒,給予士兵最好的生活環境,因為雲州河道多,河鮮也就多,故此李奇讓水師去各個河道捕魚來慰勞士兵。
其實對於這麼多人,你打多少魚上來都不夠呀,但是這難不倒李師傅,他為了滿足這龐大的人數,於是用打來的河鮮製成美味的湯汁,如此便可以用湯汁伴著那無味的乾糧吃。
而且每天都有解暑湯喝,士兵們對此也是非常滿意。
陣陣的魚湯香味飄散到雲州城,城牆上的金軍那口水是嘩啦嘩啦的往下流,這一牆之隔,簡直就是冰火兩重天。
因為完顏宗干是急行軍,身邊沒有帶多少糧食,自保都不夠,哪裡還有多餘的分給城內的守軍,等於現在城內的守軍還是靠著雲州城的儲備,可是如今雲州城內的儲備也漸漸消耗殆盡,這糧食一下就緊張起來,別說跟宋軍一樣,吃香的喝辣的,現在連飽肚都是一個問題。
城牆上的金軍只能用望梅止渴的精神,呆呆的望著宋軍。
「宗磐怎麼還沒有來?」
完顏宗翰盼了一日又一日,遲遲未聽到援軍的消息,不禁也開始著急起來。
完顏宗干眯著眼道:「按路程來算,宗磐此時也應該趕到了,難道——。」
話說到此,戈然而止,完顏宗翰皺眉道:「如果宗磐敢這麼做的,他日我若回去,我一定親手宰了他。」
高慶裔突然道:「都統,現在城內糧食緊缺,我們得另作打算了,不能全都壓在那支連消息都沒有的援軍身上。」
完顏宗翰道:「你是說放棄雲州?」
高慶裔點點頭。
「不行。這絕對不行。」
完顏宗翰聽後連連搖頭。
完顏宗干也道:「宗翰,現在可不是鬥氣的時候,如今天氣炎熱,這對於我們非常不利,如果再過三日,還沒有援軍的消息,我們必須要突圍了,不然宋軍將會越來越多。」
完顏宗翰道:「我不是捨不得雲州,我也不是想讓這幾萬大軍為雲州陪葬,但是你們可不要忘記,宗望,希尹還在西夏作戰,如果我們一走,南朝主力必定會進兵西夏,到時宗望他們腹背受敵,我們必須要為宗望他們牽制住南朝的主力大軍。」
完顏宗干想了想,道:「乾脆這樣,我們去與宗望他們會合,先集中兵力消滅西夏。」
完顏宗翰沉吟片刻,還是有些猶豫,道:「再讓我好生想想吧。」
夜已深,城頭上只點著零星的火把,但是點著火把的四周都沒有士兵把守。
在一處黑暗的角落裡面,兩個士兵窩在裡面。
一人道:「這日子真是沒發過了,連有光的地方都不能待。」
後一人哼道:「光?現在咱們保命要緊,你有本事去那火把下面待著,你又不是不知道宋軍夜晚進攻都是往有光的地方扔石頭,所以軍師才讓我們呆在這沒光的地方。」
他話音剛落,三米遠的地方突然傳來一聲巨響。
這二人一愣,然後面面相覷,雖然他們都看不到對方,但是也能夠感受到對方的恐懼。
「宋軍進攻了,宋軍進攻了。」
二人頓時大喊起來。
以往宋軍都是往集中火力攻擊那些光亮的地方,故此高慶裔讓士兵晚上躲在沒有光的地方,但是李奇向來就詭計多端,他今夜上山巡視,發現金軍這火把點的非常怪異,是三三兩兩集中在一起,於是看穿對方的心思,立刻命人朝著沒光的地方轟擊。
這金軍以為宋軍肯定還會跟往常一樣,於是都躲在黑暗的地方熟睡,哪裡知道宋軍反其道而行,頓時城頭上大亂,不少士兵都被活活砸死。
又是一個時辰的連續轟炸,宋軍才停止了進攻。
雖然時間不長,但是這沒日沒夜的轟炸,讓金軍將士是身心俱疲,幾乎這些天就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如此士兵,還怎能取勝?
「呼——呼-——!」
黑暗中只聽得兩個重重的喘息聲,這二人正是方才躲在角落裡面的人,就這短短一個時辰,他已經見到數十個兄弟被活活炸死。
這宋軍的投石車突然不按規矩來了,讓金軍意料未及,損失頗重。
一人道:「兄弟,這麼下去可不行,宋軍這麼沒日沒夜的扔石頭,我們連睡覺都得冒著生命危險,我看這裡是呆不下去了。」
另一人道:「這還用你說,我也知道這裡呆不下去了,要是能走我早就走了,可是四周都是宋軍我們又能去哪裡?」
第一人道:「倒是有一個去處。」
後一人道:「什麼去處?」
第一人壓低聲音道:「就是投靠宋軍。」
「什麼?」
「哎呦,你小聲點啊!」
「你——你想投靠宋軍。」
「難道你不想麼,我看金軍氣數已盡,唯一的出路就是投靠宋軍。」
「可是都這時候了,宋軍才會接受我們嗎?」
「我們可都是漢人,我們棄暗投明,我看宋軍應該會接受我們,就算不接受我們,這地我也呆不下去了,我已經決定了投靠宋軍,你去不去。」
「要是能去,我怎麼會不去,可是我們從哪裡出去,別沒有出城門,就被抓住了,哼,就都統那脾性,你也知道,萬一知道我們要去投靠宋軍,那非得將我們千刀萬剮。」
「這你放心,我已經打探到一條路可秘密出城。」
「快說來聽聽。」
「你不知道,雖然軍師用石頭堵住了水門,但是大石頭的邊上還有一條縫隙剛好可過一個人,後天半夜不是我們輪班在那一塊巡視麼,到時我們偷偷下水,從水門出去,你放心,那裡的機關陷阱,我們一清二楚,就憑咱哥倆的水性,一個悶子便可遠離城門,沒有人會發覺的。怎樣,要不要一塊走?」
「嗯——好,咱們哥倆就賭一把。」
「那好,後日半夜我們準備好,四更天我們就立刻出城。」
這金軍沒有等到援軍的消息,倒是宋軍等到了西夏的消息。
吳玠、吳璘親率大軍已經趕到了西夏戰場,西夏戰局立刻發生了巨大的逆轉,西夏開始大舉反攻了,完顏宗望已經瀕臨絕境,開始撤兵了。
此消息一傳到雲州,趙楷等人紛紛大喜不已,這戰爭是從西夏而起,所以西夏才是最關鍵的戰場,如果金軍消滅的西夏,那麼他們的大軍可直接從西邊迂迴,那麼就可以繞過燕雲的防衛,所以這一戰首要關鍵不是在燕雲,而是在西夏,現在宋軍在西夏已經取得了全面勝利,而雲州的援軍又遲遲不見蹤影,這場戰爭已經宣告接近尾聲了。
夏州。
种師道正與一干將軍商量如何圍殲完顏宗望時,突然一名將軍快步走了進來,「老將軍,大事不好了,完顏宗望並沒有走靖邊地區,而是往我們的綏州方向去了。」
种師道霍然起身,睜大雙眼道:「這怎麼可能?」
那將軍道:「原本敵將劉彥宗前幾日猛攻靖邊地區只是一個幌子,讓我們以為他們是想從這裡突圍進入河套地區,可是等到完顏宗望率大軍趕到時,劉彥宗就立刻放棄了靖邊地區,跑去跟完顏宗望會合,繞過了橫山,選擇從我們大宋的綏州地區突圍。」
這綏州、靖邊、橫山等於是一個三角形,靖邊在橫山地區的西邊,而綏州在橫山地區的東邊,以前綏州也是西夏的,只不過熙寧年間宋朝奪了回來,隸屬延安府。
「繞過橫山?」
种師道眨了眨眼,他萬萬沒有想到完顏宗望會從大宋境內突圍,而-——而他已經將府州的兵力調來了夏州,橫山一代防衛空虛。又道:「那西夏的軍隊呢?他們不是在後面追擊嗎?」
其實种師道的兵力並不是很多,而且他得鎮守各個路口,所以他只要求士兵們能夠撐住半日,半日之內,李定邊的大軍就會感到,雖然橫山防衛空虛,但是地勢比較險要,這也為什麼种師道沒有料到完顏宗望會選擇繞過橫山,但是就那裡的地勢,拖上半日絕對沒有問題,按理來說,李定邊的大軍應該感到了。
那將軍道:「西夏大軍在追擊的途中,遭遇到金軍的埋伏,追擊受阻,雖然目前已經消滅那支伏兵,恐怕是趕不及了。」
种師道懊惱的嘆了口氣,道:「那李定邊好歹也是身經百戰,怎會在這等關鍵的時候,恁地不小心,而敵軍的伏兵最多不過兩三千人,他幾萬大軍竟然被兩三千給拖住了,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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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