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李奇秘密被押送回京,他在大名府的所作所為也傳遍了京城,對此百姓們心中很是矛盾。
一方面他們希望李奇受到懲罰,這是因為百姓們都非常嚮往法制時代,要是二院也連樞密使都敢判決,那足以證明二院的實力,而二院又是百姓的靠山,所以二院的實力越強,百姓當然越開心。
可另一方面東京的百姓又不希望見到李奇入獄,因為李奇被尊稱為國相,又因為當初的開封府保衛戰,一躍成為了東京百姓心目中的大英雄,誰也不會希望自己的英雄鋃鐺入獄。
還有一些人則是感到很是驚訝,因為在很多百姓心中,這當官的打百姓,那是非常正常的,再合理不過了,這就是一個弱落強食的時代,所以他們對李奇受到如此嚴厲的懲罰,感到非常的驚愕,這反而不正常了。
難道李奇已經失寵了?
很快,大宋時代周刊就將這整件事的經過,如實報導,兩邊都不偏袒。
蔡京可是還沒有見過李奇,他是從隨著李奇回京的劉雲熙、馬橋,還有司法院那裡得來的消息。
這一下整個東京又陷入了輿論戰中。
士大夫們當然是非常猛烈的抨擊李奇,這盧常青在東京也是非常有名望的,有著很多好友在這裡。
但同時也有很多人替李奇鳴不平,這裡可是東京,不是大名府,這裡的百姓那是非常擁護李奇的,不管是商人,還是士子,當然,還有很多很多的女人為李奇打抱不平。
話說回來,一直以來李奇就是這麼一個極具爭議的人物,有人愛他愛到不顧性命,也有人恨他恨得咬牙切齒,他的一舉一動都會引起非常大的反響。
這就是影響力。
由於這事情已經徹查的清楚不能再清楚了,只因李奇是樞密使,故此得特別對待,這才有了二度審判。
司法院在李奇到京的第二日,就向大理寺提出了訴訟。
大理寺也很快下達判罰,監禁半月,罰除半年薪俸,另外就是免職一個月,即日執行。
此消息一出,士大夫們是高興了,百姓們倒也沒有太大的牴觸情緒,也沒有鬧的滿城風雨,跟上回一樣,集體罷工抗議。
因為從李奇無故打人的角度來看,這李奇的確是罪有應得,這無話可說,縱使盧常青有什麼不對的,那也輪不到你樞密使來管,而且你動不動就打人,這就更加是你的不對了,大理寺公正判罰,這讓百姓們也感到非常欣慰。
可是,就在判決出來的當日,汴梁的大富商幾乎都趕去了商務局,他們此番來商務局,可不是為了什麼買賣而來的,而是希望知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是不是政治原因才導致李奇入獄的。
這也充分反映出,百姓對律法的不信任,因為他們覺得律法是在官員之下的,官才是最大的,所以他們才不會相信李奇只是因為打人才入獄的,他們都以為李奇一定是政治鬥爭失敗,才導致這一切的。
這李奇可是商人在朝中的旗幟,李奇有個風吹草動,商界也是隨著大震動。
白淺諾是好說歹說,告訴他們,李奇犯法了,必須要給予懲罰,與其它的無關,這口水都快說幹了,這才將他們勸退,但是僅憑白淺諾一番話,還是很難打消他們心中的疑慮。
還是與往常一樣,你永遠別指望李奇會在這風口浪尖時路面,但是這一回百姓都非常理解李奇,因為李奇都入獄了,你還要他出來給個說法,這未免有些太強人所難了。
不過李奇也真是一張烏鴉嘴,當初王仲陵被拘禁在刑部的小屋時,他曾笑言來這住住,這下好了,李綱滿足了他這個願望,區別就在於,以前是刑部,現在是司法院。
當然,二人的心境也不一樣,當初王仲陵悶得都快上吊自殺了,可是李師傅心裡素質可是非常強大的。
只見他坐在小桌旁,桌上放著一個小火鍋,騰騰熱氣直冒,正宗的狗肉火鍋,如今因為李正熙的存在,他家裡是嚴禁吃狗肉,然而現在天氣還比較寒冷,正是吃狗肉的最好時辰,補腎又補陽。
只見李奇夾著一塊色澤醬紅的狗肉送入嘴中,輕輕抖動幾下嘴皮子,那真是香味濃郁,咸鮮微辣,吃得身體是滾燙滾燙的,說不出的舒坦受用。
這哪是在坐牢,分明就是在享受人生啊!
怎一個爽字了得。
要是讓那些士大夫見到,非得氣昏過去不可。
正當李奇吃的爽時,外面忽然傳來一聲尖破嗓子,「皇上駕到。」
「wo操!」
李奇嚇得一驚,倏然蹦起來,皇上怎麼來了,怎麼辦,怎麼辦,要是讓皇上見到這場景,那——那還得了。
趕緊將碗筷往床底下一放,又端著火鍋左右張望,不禁罵娘,你這李綱真是太摳了,多弄些家具給我會死呀,這真是家徒四壁,連口小鍋都藏不了。
正當他慌神之際,外面傳來趙楷的聲音,「你就別藏了,朕剛進這司法院就聞到你金刀廚王的廚藝了。」
話音剛落,門就打開來。
李奇端著火鍋,呆呆的望著門前站著趙楷,尷尬的一塌糊塗。
「拿副碗筷來。」
趙楷吩咐一句,然後就走了進去,坐在李奇對面,好奇的望著李奇道:「你不覺得燙麼?」
「哎呦。」
這一回過神來,李奇只覺皮都快燙焦了,趕緊將火鍋放下,摸了摸耳垂,又行禮道:「罪臣李奇參見皇上。」
趙楷手一伸,道:「免禮。坐吧。」
很快,這碗筷就送了過來。
趙楷揮揮手,下人立刻就退了出去。
李奇坐了下來,訕訕道:「皇上,你怎麼來了?」
趙楷似笑非笑道:「朕來看看這司法院是否真的在嚴格執法。」
「呃其實吧,皇上,你方才見到的那都是假象,真相是微臣昨日掐指一算,料到皇上會來突然視察,於是才求爺爺告奶奶,弄得這麼一口火鍋準備迎接皇上,這火鍋的錢,可是微臣出的,微臣敢對火鍋發誓。」
這話說的李奇自個都不相信啊!
趙楷哼了一聲道:「你少跟朕來這一套,這狗肉朕目前可還是一塊都沒有吃,哦,你就把這徇私舞弊的罪名扣在朕的頭上了,你還真是狡猾,至少也得等朕吃了再說啊。」
李奇雙目一睜,隨即笑呵呵道:「對對對,皇上請享用。」
趙楷還真夾起一塊狗肉,放入嘴中,頻頻點頭道:「你的廚藝是一點也沒有退步呀,這狗肉火鍋的味道真是美味極了。」
說著他放下筷子來,一本正經道:「其實你用不著藏,朕不但不會怪罪你,還得跟你說一聲謝謝,只是——委屈你了。」
你知道就好。李奇嘆了口氣,苦著臉道:「倒也不委屈,就是冷了點,悶了點,要是弄兩個歌妓來幫微臣暖暖被窩,那真是再好也沒有了。」
趙楷哈哈笑道:「你倒還真是敢說啊,如今滿朝文武都是談妓色變,這你就不要多想了,就連朕現在也是戰戰兢兢的,最近又將宮中的宮妓減少了三成,現在朕的那些皇子,嬪妃都沒有宮妓,連我父皇身邊的宮妓都只剩下四五個,而且還是以妃子的身份留在他身邊的,如今就是皇后的後宮來留了一些。」
「這麼嚴重?」
李奇略帶一絲驚訝道。
趙楷苦笑一聲,道:「你當那些士大夫好惹呀,若是朕不做以表率,他們肯定會拿朕來說事。這裡就咱們兩人,朕也不瞞你,其實在最開始頒布女人保護法時,朕也非常害怕,實在是沒有辦法,現在大宋的的確確需要女人來促進生產,如今因為你,朕倒是有一個很好的理由,不得不說,你這事做的真是太漂亮了,朕在得知此事時,高興的一宿都沒有睡著覺。」
李奇嘿嘿道:「皇上過獎了,這都是盧常青的功勞,要不是他這麼囂張,我總不可能跑到他家去賞他耳光吧。」
「這你就別謙虛了,任何贊言用在你身上都不為過。」趙楷擺擺手,又道:「不過有一點,朕倒是非常好奇。」
李奇道:「皇上指的是這究竟是我蓄謀為之,還是湊巧遇到?」
趙楷點點頭。
李奇道:「這真的是湊巧,其實在最初,我也沒有打算出面的,不瞞皇上,我也怕得罪天下的士大夫,只是心裡有些不爽,可是當我見到那盧常青打了那衙差一個耳光,突然把我也給打醒了,皇上你也知道,隨著新法的普及,很多方面都會傷害到士大夫的利益,就拿商人的地位來說,士大夫肯定會感到恐慌的,這一戰是避無可避,既然如此,那我還怕什麼,想當初商鞅變法,推崇法制,用的是一根木頭,我不如他,只能用自己去代替這根木頭。」
趙楷笑道:「你做的很對,在我朝很難教訓士大夫,即便是當初的蔡京、王黼、蔡攸等人,都不敢與士大夫作對,但是如果士大夫的敵人是樞密使的話,那就得另說了,朕只要做到一碗水端平,就能夠有很好的理由懲治他們。」
說到這裡,他突然輕輕一嘆,道:「其實朕也不想呀,你常說凡事都有兩面,這過了就錯了,文人盛行乃是我朝的一大特色,歷朝歷代皆不可與之相提並論,他們這些有學識,有文化的人也為我大宋做出了非常大的貢獻。
但是,如今文人的勢力太過強大,而且他們也丟掉他們最寶貴的氣節,一味的追求奢靡淫亂的生活,其實我朝律法早已經規定,宰相都只能蓄養八個私妓,可是很多士大夫家裡的私妓卻是成千上百,那蔡攸家中的私妓更是達到了一千餘人,可想而知,他們的生活是多麼的奢華。試問這種文人掌握著國家的根本,我大宋還有何前途可言。」
李奇點點頭,面色凝重道:「皇上說的不錯,如今的士大夫已經面目全非,他們仗著朝廷給予的優厚待遇,霸占了國家不少的資源,但是他們對國家的貢獻又實在是太少了,每年光士大夫家族的偷稅漏稅就不計其數,而這部分稅收又全落在了百姓的頭上,於國於民都是極為不利,而且多半士大夫都是官員,他們都是直接參與政治的人,朝廷也拿他們也沒有任何辦法。對了,那不知皇上打算怎麼做?」
趙楷淡然一笑,道:「這的確很棘手,但是朕想,再棘手也沒有金國棘手,既然都已經開始了,朕就不打算輕易停下來,若是這一次士大夫還不肯低頭的話,朕就要把他們的頭都砍下來。」
趙楷這一句話說的是輕描淡寫,但同時也表現出他的決心來。
但是話說回來,這士大夫真的就是萬惡之源嗎?
這個答案是否定的。
宋朝的士大夫是風骨最盛的士大夫,宋太祖當初一條不殺士大夫,換來一個極為開明的朝代,對整個社會都做出了非常傑出的貢獻,不管是朝政,還商業、工業、農業等等。
所以人們都說,宋朝是漢人文化最鼎盛的時期。
這話一點也不為過。
這士大夫對國家做出的功勞,誰也不能抹去。
但是,時代在變,士大夫內部也在改變。
在宋徽宗當政時期,啟用了蔡京、王黼、蔡攸等一干奸臣,這些人包括宋徽宗自己,都是非常貪圖享樂的人,而他們又是士大夫之首,隨著他們的出現,士林中風氣已經漸漸轉變。
士大夫中間也出現了很多鮮廉寡恥之徒,鑽營進入統治集團的權力體制,迎合當局專制獨裁的政治意識,這時日一久,士大夫階層開始變得非常腐敗,而且越陷越深。
就說當時第一士大夫家族蔡家,蔡京府中切蔥絲的都是以組為單位,既然是「組」,那至少每個組也得有十人吧,換而言之,就是這切蔥的都要十個人來切,這生活過的,任何人都不敢去想像,那些小弟們看到這老大都這麼弄,那肯定也跟著學啊。
吃飯用的都是金碗銀碗,身邊十幾名歌妓端著佳肴跪在地上伺候著,家中良田千畝,關鍵還不交稅,這種奢靡的風氣在宋徽宗時期就已經籠罩住了大宋,士大夫開始沉迷進去。
由於當時律法不夠嚴明,而且又不能殺士大夫,這讓士大夫就變得非常驕揚跋扈,有恃無恐,完成了一個知識分子到官僚主義的過度。
可想而知,一旦沉迷在這種生活當中,稍微受到一點壓迫,這心理防線立馬就會崩潰,這也是為什麼在歷史上,金兵打來時,很多人都是選擇屈辱求和,因為那些士大夫都已經丟掉了氣節,都變得貪生怕死,毫無底線可言。
當然,其中還是不缺乏正義之士,但是這言論是被那些勢力龐大的士大夫家族掌握著,有骨氣,有氣節的很難出頭,從歷史上宋徽宗、宋欽宗都選擇逃跑或者屈辱求和,就可見一斑,因為那些勢力龐大的士大夫都慫恿皇帝求和或者逃跑。
趙楷可不是他父親,他可是非常有野心的,他也不想和讀書人作對,但現在已經是沒有辦法了,你們這些人都這麼搞,那我還能指望干出什麼豐功偉績來,在當初那場政變當中,他就殺了一大批士大夫,已經是踐踏了太祖的遺言,但是並沒有杜絕這一股歪風邪氣,因為那是出於政治目的,並非是針對士大夫這個階層,所以還是有很多士大夫貪圖享樂,驕橫跋扈,不可一世。
然而現在,趙楷走上了以法治國的道路,這與士大夫一戰那就更加是不可避免了,以法治國,排除皇帝不說,畢竟這是一個封建社會,皇帝還是至高無上的,但是,至少要對其他人做到公平一點吧,憑什麼你士大夫殺人就不判死刑,其餘人就得死,要麼就都不殺,要麼就都殺。
還有很多權益方面,立法院的出現,本身就對士大夫集團造成非常大的衝擊,矛盾遲早會爆發出來,要麼律法屈居在士大夫之下,要麼士大夫屈居律法之下,總得有一個人低頭。
這一點趙楷、李奇都很明白,所以趙楷才不惜用屠刀逼迫士大夫低頭。
李奇用力搓了搓臉,心裡也很矛盾,這一旦拿起屠刀來,可能就會一發不可收拾,提醒道:「但是皇上,這對於我們同樣也是如此,過了就錯了。」
趙楷點頭道:「這朕明白,朕針對的只是那些目無法紀,不可一世的士大夫,有這些人在,朕將會寸步難行,若不殺一儆百,恐怕很難改變這種風氣,但同時朕還決定要全力推廣讀書,士大夫為什麼能夠不可一世,歸根結底還是讀書人太少了,而治理國家一定要用到讀書人,要是我大宋百姓個個都吟詩作詞,士大夫就不攻自破了。
朕已經決定再增加一百萬貫,全面普及教育,不管是民間,還是軍隊,同時也鼓勵私人開辦學院,但凡開辦學院,一律免稅,朝廷還給予一定的輔助。另外,朕還打算讓立法院名言規定,正式廢除不殺士大夫這一條不成文的律法,同時還頒布一條律法,就是永不以言論論罪,這一條律法將與立法院同在,日後誰若敢廢此法,全民皆可討伐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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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