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這一切都在往完顏宗望預想的方向發展,哪裡知道就這臨門一腳,偏偏突生變數,這難道這是南朝的拖延之計?
完顏宗望當即大怒,先是命人密切監視這幾支援軍的動向,而後又立刻命人立刻把張邦昌找來。
張邦昌並不知情,來到金營,見完顏宗望滿面怒容,心中莫名一驚,這李奇都死了,你又發哪門子的氣呀!道:「不知二太子急著召在下前來,有何事吩咐?」
完顏宗望指著張邦昌道:「好啊!我恁地信任你,你竟然出爾反爾,從我背後捅一刀。」
張邦昌大驚失色,道:「二太子,這定是誤會啊,在下絕對沒有做對不起二太子的事。」
劉彥宗哼道:「你還敢狡辯,我且問你,為何洛陽的八萬援軍突然向開封進軍?」
張邦昌雙眼猛睜,道:「這——這不可能啊!」
「此事千真萬確,你可別說你不知情。」劉彥宗怒道。
張邦昌嚇得都快跪了下來,忙道:「二太子明鑑呀,此事我的確是不知情,朝廷根本就沒有讓他們來。」
完顏宗望見他似乎真的不知情,與劉彥宗用眼神交流了下,沉聲問道:「你當真不知?」
「我真不知道。」
張邦昌滿頭大汗,道:「還請二太子再給我一次機會,我現在立刻回去查清楚此事。」
完顏宗望心中也著急呀,他已經在這裡待了夠久了,但是他也沒有辦法,於是勒令張邦昌立刻查明此事。
張邦昌連忙點頭答應,趕緊回城去內。
回到城內,他直奔樞密院,質問吳敏,是否是他讓种師道前來的。
吳敏也是一頭霧水,彷徨不知。
既然不是樞密院發的命令,那麼就肯定是种師道自己決定的。至於其它幾路援軍,規模倒也不是很大,也都是當初奉命趕來勤王的,由於古代的信息傳播很慢,一個國家又這麼大,故此,那幾路援軍並不知道開封的情況。
這可把張邦昌等人給激怒了,立刻派人六百里加急,前去質問种師道。
由於西京洛陽離開封很近,此時种師道已經走到一大半了,這半日功夫,加急信就送到了。
种師道早就料到了,回了一封信給張邦昌,說當初我可是奉命前來救援京師,故此帶了八萬急行軍前來,根本就沒有什麼軍糧出來,如今我軍糧已盡,而此行是要去往東京的,西京又沒有義務向我們提供軍糧,我只能先入開封,但种師道也說明,我此番前來,絕非阻礙朝廷談判,金軍一退,我弟种師中就立刻就率軍回去。
他甚至還將宋徽宗給抬了出來,當初可是皇上讓我經略京畿路,我的軍隊本就應該駐紮在京城附近。
張邦昌看罷,覺得种師道這麼做也無可厚非,當初人家种師道急急忙忙的跑來救援京師,這本就是懷著一顆勤王的忠心而來,而且當時戰局非常緊張,朝廷也屢發加急信,讓他們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京師來,既然要快,那麼肯定就帶不了太多的軍糧。
站在种師道的角度來說,當初是你們催著我來的,我才率兵前來,如今這門都不讓我進,連頓飯都不給,你這玩的就太過分了。
西京根本就沒有準備八萬多人的軍糧,洛陽知府也肯定不會願意招待這麼多人,你是去救開封的,你不可能找我要軍糧呀,然而,如今畢竟金軍還在東京範圍內,你不可能就讓這援軍回去吧,這道理到哪裡都說不通,宋徽宗都沒有命种師道退兵,只是讓他別去惹金軍,而且,按道理來說,你多了幾萬人馬,談判的籌碼也就高了一些。
所以,張邦昌根本找不到任何理由,阻止种師道進駐開封。
然而,就在這時,風雲再變,西北邊突然傳來緊急軍情,原來一直在攻打太原的西路大軍,突然分出一支軍隊直奔開封而來,如今已經到了高平,也就是在太行山附近。
這可把宋朝廷上下給嚇壞了,立刻又召開了一次緊急朝會。
吳開可是怕死的很,他根本就不懂得打仗,忙道:「不可,不可,西軍若來,那麼金軍肯定心生猜疑,於談判不利,萬一金軍再攻,那可如何是好,我們何不送了他一點軍糧,讓他們回去。→」
鄭以夫立刻道:「此舉萬萬不可,當初可是朝廷連發數道軍令,命种師道率鳳翔軍趕緊前來救援,如今種家軍都已經到了門前,你卻讓人家回去,那八萬鳳翔軍會如何想?倘若下次,他們還會急著趕來麼?還有,萬一西軍退兵了,金軍再攻開封,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此話一出,不管是求和派,還是主戰派,都覺得非常有道理。
因為西軍在北宋的地位可是非常高,種家軍和折家軍又是西軍之重,反正一打仗,這些文臣就想到西軍,所以,他們也不敢怠慢種家軍呀,你這次這麼對人家,下次你還能指望別人會日夜兼程的跑來救援你們,如果得罪了西軍,那麼到時吃苦的可是他們自己呀!
包括吳敏在內,都覺得此時應該讓西軍進駐東京,這麼對待西軍,那跟把自己保命符給扔了有何區別。特別西路那一路援軍,更是讓他們是膽顫心驚啊,這西軍是說什麼不能讓他們回去。
他們考慮每件事,都是將自己的利益放在前面,不管是求和還是求戰。
可是如此一來,問題又來了,談判又怎麼辦呢?
王仲陵站出來道:「是否發兵,乃是樞密院的職責,沒有樞密院的命令,种師道根本不可能出兵,張知府應該讓金軍明白這一點,若是他們不放心,這支援軍來與不來,談判與否,又有何區別。」
吳敏聽得也覺有道理,如今李奇已死,他完全可以以做主了,道:「王尚書說的極是,我們的援軍進城,他們金軍無權干預,如果金軍讓我們將京城的軍隊全部撤回去,難道我們也要照辦麼?這根本就沒有道理啊!而且,我們已經表現出了足夠的誠意,他們怎還能質疑我們。」
群臣紛紛點頭,有西軍在此,他們也能安心不少。
蔣道言皺了皺眉眉頭,向趙楷道:「攝政王,金軍如今最擔心的是這一支西軍和其它幾路援軍,關於這一點我們也不能不防,這些援軍恐怕還不了解京師目前的情況,萬一他們與金軍遇到,難免會出現意外,我們何不效仿當初澶淵之盟,由張知府和侍衛馬都指揮使統帥禁軍護送金軍出境,如此一來,應該可以消弭金軍的猜疑。」
如今李奇生死未卜,而殿帥何灌又保護宋徽宗、趙桓下江南去了,唯一剩下的就只有這馬帥胡攸了,這胡攸在此次戰役中,可是一直告病在家,他最怕打仗了,索性就全交給李奇,他什麼事也不管,反正他也不管不了什麼,早已經被李奇給架空了。
由於這胡攸曾屢屢討好蔣道言這些文臣,所以,胡攸還是非常得這些文臣的信任。
趙楷眼中閃過一抹笑意,暗道,這小子還真是料事如神啊!嘴上卻猶豫道:「不知你們以為如何?」
張邦昌道:「我贊同。」
他一贊同,那些求和派當然就贊同了。
而那些主戰派雖然也有站出來反對的,但是根本掀不起半點波瀾。
於是,此事就這麼定下來,由張邦昌去與完顏宗望交涉,而後命种師道不准往西北走,避免與金軍擦槍走火,他轉道往西南繞到開封來,駐守在東郊樊家崗,人家金軍駐紮西北,你就去東南待著。
种師道沒有絲毫怨言,率兵繞去了東郊,駐紮在樊家崗。
等到張邦昌與一干使臣外加臨時三衙統帥胡攸,再度來到金營的時候,金軍大將的口氣更加強橫了,顯然他們已經得知完顏宗翰分兵趕往開封了,底氣足的很呀。
但是那有怎麼樣,雖然李奇死了,但是人家的援軍也已經趕到了,你們又沒有後續的補給,肯定還是打不下的。
而且完顏宗望深知完顏宗翰的性格,知道完顏宗翰分兵出來,肯定是想過來搶功勞的,並非是趕來救援的,他甚至害怕這一支援軍也落入困境,因為他們深入腹地,補給的弊端已經展露無遺,根本就沒有充足的糧食支撐他繼續打下去,退兵是在所難免。
可如此一來,蔣道言他們就更加不可能讓种師道他們回去了,萬一我的援軍走了,你們援軍來了,我找誰哭去呀!
張邦昌低聲下氣給完顏宗望解釋了一遍了,說這援軍前來是早先決定的,他們只是來開封駐守,不會影響這次談判的,沒有我們皇上的命令,他們不敢輕舉妄動的。
郭藥師也點了點頭。完顏宗望當然知道,這種時候,南朝朝廷就算是再軟,也不可能讓這八萬援軍回去,畢竟他們可都是貪生怕死之輩呀!
張邦昌又拿出了當初澶淵之盟,宋軍護送遼軍出境的例子,說你們若是還不放心的話,就由我親自率領禁軍護送你們渡黃河,保證萬無一失,這你總沒有話說了吧。
郭藥師也將澶淵之盟與完顏宗望詳細的解釋了一遍。
完顏宗望對張邦昌那是非常信任,由他統兵,那真是十分保險,而且你把這軍隊擺著明處,那也比放在暗處要好,而且他最不放心的是种師道這八萬援軍和那幾路未知的援軍,因為他也不知道到底還有多少援軍正往這邊趕來,此時又在哪裡,萬一打了起來,面對多於一倍的西軍,再加上十萬禁軍,糧食又吃緊的他們,是很難以取勝,又見那名所謂的馬帥,一副唯唯若若的模樣,不能給李奇相比,心中是更加放心了,點頭答應了下來。
由於張邦昌前面與完顏宗望就私下達成了協議,甚至可以說張邦昌已經投靠完顏宗望了,你幫我殺李奇,我在談判上做出讓步,給你足夠的面子,故此,解決這後顧之憂,雙方談判進行的是非常愉悅。
方案還是第二套方案,割讓太原,每天歲貢增加至七百萬貫,而且必須要用一位親王做人質。但是這又給宋朝廷出了一個難題,因為宋徽宗不在呀,趙楷又是攝政王,他也沒有這方面的權力,要求自己的弟弟去做人質。
但是張邦昌等人可不管,如今好不容易談到了這種地步,就差這最後一步,必須得派王子前去,前面對象是李奇,他們都敢開這口,還在乎你這一個王子啊。
正當趙楷為難之際,那康王趙構突然找到趙楷,表示自己願意金營做人質,這趙構從某一方面說,也是文武雙全,畢竟是宋徽宗的兒子,什麼書法的,那當然不在話說,而且他的箭術還非常了得,這在宋徽宗的兒子當中,也可以說是非常難得。
趙楷還是很猶豫,他這個弟弟雖然平時比較沉默,但也因此與其他兄弟姐妹關係都還不錯。可是張邦昌等人在得知康王趙構自願去金營做人質後,都不去管趙楷,直接將康王趙構送去了金營。
完顏宗望得到人質後,對於張邦昌是非常滿意,終於下令撤兵了。
宋朝廷見金軍終於答應退兵了,那些文臣高興的呀,恨不得普天同慶,只可惜百姓不領他們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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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