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奇又從周家借了三萬貫出來,周青在商人裡面,算是一個比較忠厚老實的了,他一直記著李奇對他的照顧,所以當他見李奇上門借錢,那真是二話不說,拿出手頭上能夠動用的所有資金借給了李奇,這令李奇十分感動,當然,樊樓和周家畢竟都是買賣人,他們之所以恁地爽快,還是對李奇的賺錢能力,有著十分的信心。
接下來他又去到洪萬賭坊,其實他原本不打算去洪萬賭坊借的,因為洪家與高俅的關係匪淺,哪知高俅前幾日帶著高衙內那二貨去外地探望老友去了,李奇這才去了洪萬賭坊借了五萬貫,這一日他便借了一共十三萬貫,遠勝過他的賺錢能力啊。
從洪家出來後,李奇瞧著時辰也差不多了,於是悄悄的出了朱雀門.直至龍津橋,來到了州橋夜市,準備見識下這位救民恩人,究竟是何人。
原本這州橋夜市是東京晚上最熱鬧的地方,但是由於美食街和酒吧的出現,導致這裡的人流量遠不如前,但是兀自是熱鬧非凡。
「經濟使來了,快快請進。」
那喬家干脯店的店家似乎早就預料到了李奇會來,一見到李奇走到門前,就急忙迎了上去。
李奇笑了笑,沒有多問,進到了喬家干脯店。
那店家帶著李奇來到店鋪後面的一間小房間內,而後說道:「經濟使且稍等片刻。」而後他就轉身出去了。
李奇打量了下四周,見這屋處在一個死胡同內,旁人根本無法從外面偷聽到裡面的談話,笑道:「這人還真是謹慎啊!」
馬橋道:「步帥,你知道這人是誰麼?」
李奇搖搖頭道:「我也猜不出,但是我相信答案很快就會揭曉了。」
他話應剛落,門外就響起一個聲音,「經濟使,別來無恙了。」
李奇、馬橋二人一聽,臉上均是無比震驚,面面相覷,仿佛不剛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般。
吱呀一聲。
門從外面打開來,只見從外面走進二人來。
當李奇看到來人時,驚呼道:「是——是你?」
來人正是張春兒和古達。
李奇是千算萬算,沒有算到自己的救命恩人竟然是自己的敵人。
這還真是極具戲劇化。
古達進來後就將門給關上了,張春兒瞧著李奇一臉震驚的模樣,得意的直笑,道:「想不到我的出現,能讓經濟使如此震驚,僅憑這一點,張春兒真是不虛此行啊!」
李奇還是有些不敢相信,道:「今中午的紙條是你派人送的?」
張春兒笑道:「我在來之前,已經設想過無數遍,我們今日見面時,你會最先說些什麼,但萬萬沒有想到,你會問我這麼一個幼稚的問題,你說我該不該回答你呢?」
李奇一愣,雙手用力搓了搓臉,暗想,怎麼會是她呢?她為什麼要救我,為什麼又要在這時候見我,這女人究竟是出於何種目的。雖有諸般疑問縈繞心頭,但是他臉上還是沒有表露太多,道:「這個遊戲真是越來越有趣了。不錯,我承認我這個問題,有些白痴,哦不,應該是相當白痴,對此我感到抱歉。但是我真的想知道,為什麼你要救我?」
張春兒道:「咱們坐下來說。」
「請。」
二人對面而坐。
張春兒向古達道:「我想和經濟使單獨談。」
古達點了下頭,轉身出去了。
李奇也向馬橋點了下頭。
隨後馬橋也走了出去。
待二人出去後,張春兒笑道:「經濟使,你是否對我的出現感到很意外?」
李奇搖頭道:「不是感到意外,而是非常意外。我想我已經用一切表情和動作表現出了這一點。」
張春兒略帶一絲得意道:「能夠讓料事如神,運籌帷幄的經濟使,感到恁地驚訝和意外,小女子真是倍感榮幸啊!」
李奇呵呵道:「過獎,過獎。如果你的目的僅僅是這個的話,我想你已經達到了。」
「當然不是。」張春兒笑道:「你我二人爭爭鬥斗這麼多年了,我想我們也應該坐下來,毫無保留的談了一談了。這就是我此行的目的。」
李奇點頭道:「這個建議,李某深表認同。但不知要從何時說起,蟹黃宴?」
張春兒搖搖頭,道:「我想這事應該要從我的父母說起。」
李奇哦了一聲,表現的很有興趣,道:「在下願洗耳恭聽。」
「其實我不是漢人。」
張春兒開口這第一句,就讓李奇始料未及。
張春兒又道:「不知經濟使可否猜出小女子出身何處?」
李奇沉吟片刻,道:「你莫不是-——契丹人。」
張春兒拍拍掌,笑道:「經濟使果然是聰明人,不過我身上還流著一半的漢人血統,因為我母親是居住在遼國的漢人,我原本的名字叫做蕭春兒,我父親姓蕭,名太元,不知你可否聽過?」
蕭太元?這名字太陌生了,蕭十一郎倒是聽過。李奇好奇道:「難道我應該聽過嗎?」
張春兒笑道:「看來左總管和你那位耶律氏並沒有與你說起過,也是,這畢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左伯清?耶律骨欲?李奇試探道:「難道你父親是遼國御廚。」
張春兒點點頭道:「不錯。二十多年前,我父親乃是遼國御膳房總管,當時遼國皇宮的皇親國戚都非常喜愛我父親做的菜,不僅如此,我父親還是為遼國贏得了首次四國宴,當時他才還不到三十歲,若非你的出現,我父親便是年紀最小贏得四國宴的御廚,如今的金國御廚龍江,就是我父親的徒弟。在我父親贏得四國宴後,那耶律延禧還賜我父親蕭姓,但是,第二次四國宴,我父親遺憾敗給了大宋的御廚,為此,他一直耿耿於懷,也暗暗發誓,一定要再為遼國贏得一次四國宴。
可惜,就在第三次四國宴即將來臨時,後宮的一場風波將我父親捲入其內。當時耶律延禧身邊一位妃子的小兒子突然暴斃而死,那位王子從出生開始,身體就一直不好,天天都得吃藥,可是,那妃子卻說是吃了我父親做的飯菜而死,她之所以要誣衊我父親,其原因在於,我父親是當時皇后的人,而這位妃子卻想圖謀皇后的位子,故此,她借題發揮,在耶律延禧面前,狀告我父親毒害王子 ,後來耶律延禧還派人搜查御膳房,結果當真發現了少量毒藥。試問若我父親當真要毒害他兒子,怎還會將毒藥留在御膳房,可惜那昏君耶律延禧並未想到這一點,還下旨要將我家滿門抄斬。當時的皇后知其緣由,於是就想保下我哥哥來,為我蕭家留下一條血脈,只可惜陰差陽錯,她沒有救下我哥哥,而是救下了我。那一年我才是十歲,於是我帶著我爹爹的菜譜來到了我母親的故國,大宋。」
自始至終,她都是直呼天祚帝的本名,可見她對自己的祖國,對耶律王室是恨之入骨啊!
「原來如此。」李奇嘆了口氣,點了點頭,道:「難怪你的廚藝恁地厲害,看來也並非是無理可循的。」
「相比起我父親的廚藝,我還差遠了。」
說到此處時,張春兒臉上流露出一絲驕傲的神情,不難看出,她父親就是她一直以來的偶像。道:「我一路顛沛流離來到了東京汴梁,在街上乞討了一個月,後來幸得樊老爺子收留,我才沒有餓死在大街上,由於當時我會做幾道小菜,於是樊老爺子就讓我進廚房幫摩納哥。在父親去世前,其實他心中的遺憾遠遠大過於仇恨,三年了,他準備了整整三年,但是卻沒有機會將他那耗盡心血準備的三道菜公諸於世,你也是廚子出身,相信其中痛苦,你應該也能體會一二。」
李奇點點頭道:「我當然明白。於是你就想彌補你父親的遺憾。」
張春兒道:「不錯。我進到樊樓後,開始研究我父親留下的那本菜譜,很快,我就當上了樊樓的大廚,但是,這還遠遠不夠,若是我想參加四國宴,就必須成為御廚,雖然大宋不排斥廚娘,但是御膳房終究是屬於男人的地方,一個女人若是想進去,談何容易啊!於是,我一直等一個機會。」
李奇道:「這個機會就是蟹黃宴。」
張春兒搖搖頭道:「蟹黃宴的確是一個非常好的機會,但卻不是我的第一此機會,這第一此機會,乃是皇上第一次嘗我做的菜。」
李奇恍然大悟,點點頭道:「是哦,皇上曾是樊樓的老主顧。」
張春兒道:「雖然當時皇上對我做的菜評價還不錯,但也僅此而已,不過,我並沒有放棄,我開始針對皇上的口味去研究的新的菜式,每一次皇上來的時候,我都是呈上一些新的菜式,沒有任何一道是重複的。可惜,當時御膳房有左總管在,他也曾來過樊樓,與我有過交流,以我當時的廚藝,很難勝過他,我知道那時候幾乎不可能取代他的位子去參加四國宴,不僅如此,他還奪得了四國宴的桂冠,我知道我就更加沒有機會了。但是我仍然沒有放棄。」
李奇笑道:「因為你比他年輕。」
張春兒道:「正是如此,我知道總有一天左總管會老去的,他也一定會選擇退位讓賢,在他第二次輸掉四國宴後,我知道,我的機會來了。」
李奇好奇道:「可是據我所知,當時打敗左大哥,正是你師兄龍江,按理來說,他可以說是替你父親正名了。」
張春兒搖搖頭道:「這不一樣,當時我父親的死的時候,師兄他不過十餘歲,他能走到這一步,多半是靠他自己的努力,而我擁有我父親留下的菜譜,只有我贏得四國宴,才算是真正的替我父親彌補了遺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