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7章 比斗
天空中零零星星的，又開始飄起雪花晏殊等人坐在馬車當中，就這麼靜靜的看著馬車外。
「相公，元昊真的會來嗎？」
香爐中的檀香一點點燃盡，范仲淹的臉色不由變得有些憂慮。
在他看來，元昊本是性情桀驁之輩。
今日雖然說是對方率先發難，可使團這邊甩手走人，已經算是狠狠的在元昊臉上甩了一巴掌，
足以用來還擊了。
但是如今，晏殊竟然放下狠話，要讓元昊親自前來迎接。
如此一來，若是元昊不來，那麼，被動的可就是他們了。
晏殊倒是老神在在，讓人斟了一杯熱茶，捧起來飲了一口，問道。
「希仁，你覺得這元昊是來好，還是不來好？」
這話頗有深意，讓范仲淹一下子陷入了沉吟當中。
眉頭緊皺著思索了片刻，最終，范仲淹輕輕搖了搖頭，道。
「若是來了，對使團接下來的談判更好，但下官更希望他不來，否則的話———一個能夠為了利益放下身段，伏低做小的元昊，絕對比一個桀驁不馴的元昊，要更加危險。
晏殊點了點頭，並沒有繼續說下去。
事實上，使團這次前來，雖然皇帝沒說，但是晏殊心裡很清楚，他還肩負著試探元昊，搜集西夏情報的任務。
誠如范仲淹所說的那樣，元昊若是不來，說明他咽不下這口氣，也放不下自己的身段。
這樣的人，或許驍勇善戰，但是終究難成大事。
可若是他來了—
「參見王上！」
就在檀香即將燃盡的前夕，一眾擒生軍單膝跪地，單手撫胸，聲音鏗鏘。
於是，晏殊等人便見風雪之中，禿髮圓臉，身上披著華貴裘袍的元昊大步而來。
「宋使何在？」
距離馬車還有十數步，元昊在遠處停下，隨行而來的宦者對著使團的方向高聲喊道。
晏殊見此狀況，心中原本因為元昊到來，而感到憂慮的想法，又降下了幾分。
看得出來，元昊雖然來了，但是心中仍舊有所不滿。
他站在遠處，就是想要讓使團過去找他，而不是由他過來迎接。
這般做法，不能說有問題，但只能說，還是有幾分小家子氣。
元昊要麼不來，既然來了，便已經算是低頭了，可現在，低頭卻又低的不徹底，可見他心中仍是傲氣難平。
不過，這點小手段，晏殊倒是也不計較。
他走下馬車，帶著范仲淹和狄青向前，很快來到了元昊的面前。
在距離對面數步的地方站定，晏殊負手而立，並沒有半點要動作的意思。
這般動作，讓元昊的神色有些難看，他目光微眯，盯著晏殊開口，道。
「前方來人，可是大宋中書參知政事晏殊？」
「正是。」
晏殊點頭，神色依舊沒有半點波動。
於是，元昊沉聲開口，問。
「我乃大宋天子欽封，定難軍節度使，西平王趙元昊，爾為中書參政，不知禮儀耶？」
言下之意，他想讓晏殊主動向他行禮。
應該說，這個說法是沒錯的。
所謂禮絕百僚，是宰相的特權，晏殊作為參知政事，並不能算作是宰相。
在遇到宗室親王的時候，的確應該是他主動低頭行禮。
但是，眼下顯然不是尋常時候，晏殊搖了搖頭，道，
「本參政此來，是奉大宋天子之命，前來宣詔，西平王既至，理當大禮參拜，受詔才是。」
一句不軟不硬的釘子，西平王三個字，仿佛像一根針一樣，扎到了元昊的身上，讓他的拳頭捏了捏。
不過，也只是片刻，他就抑制住了情緒，臉色平靜下來，道。
「若要接旨，自當擺設香案，焚香沐浴，以示恭敬。」
「此處乃是獵場，今日是為遊獵而來，不宜商討政事。」
說罷，元昊不待晏殊等人有所反應，哼了一聲，轉身便進了圍場當中。
晏殊等人倒是也不著急，反正，現在已經見到元昊了，接下來見招拆招便是，對方總不可能一直拖著。
在使者的帶領下，晏殊等人也同樣進了圍場，很快，便有幾匹駿馬被領到了他們面前。
元昊此時已經背上了一桿大弓，道。
「素聞大宋文盛武弱，卻不知，使團諸位，可能拉得動弓？還是說，晏參政更喜歡在這大帳當中歇息，無所事事？」
這話隱有嘲諷之意。
然而，晏殊卻早有準備，道。
「西平王想是聽錯了，我大宋是文武分立，各有所掌，我等文臣自然不擅騎射，但是，武臣將領，弓馬一道，卻也不輸於任何人。」
「西平王若是有興致，我使團當中，狄青將軍可與西平王比試一番。」
元昊的眼神微眯，看向了晏殊身旁目光如鷹隼一般的狄青，道。
「原來是涅面將軍當面。」
「也好，本王素聞狄青將軍威名，早想領教一番。」
「不過，既是比試，遊獵未免無趣，狄青將軍，可願與我比斗一番？」
這話一出，就連晏殊也感到有些意外。
他想到了元昊會提出比試，但是，卻沒想到，比的不是打獵，而是打鬥。
一時之間，他心中也有些沒有把握。
且不說狄青能不能打的贏，這般場合下，以元昊的身份，不管打贏打輸，恐怕都不好處理。
贏了，保不齊元昊會惱羞成怒，拂袖而去。
若是輸了，那無異於在武力上矮了對方一頭，大失顏面。
該如何抉擇，著實是讓晏殊有些為難。
狄青這次倒是沒有自作主張，而是看向了晏殊。
見此狀況，一旁的元昊頓時笑道。
「怎麼，大名鼎鼎的面涅將軍，如此膽怯不成？」
於是，晏殊也知道不能繼續猶豫，他側了側身，對著狄青說了一句話，後者微微點頭之後，便走上前去，道。
「狄青亦久聞西平王大名，請！」
狄青的風格向來乾脆利落，沒有半句廢話，抱拳一禮之後，他便走到了對面的空地上，目光灼灼的盯著元昊。
見此狀況，元昊將身上的大弓和裘袍都丟到一旁侍從手裡，道。
「可敢用武器？」
這話一出，一旁的晏殊頓時心中又是一驚，但是，事已至此，他也不好多說什麼，只能看向了狄青。
後者倒是神色平靜，道。
「聽憑西平王之意。」
「好，取我刀來！」
元昊哈哈大笑兩聲，便見一旁兩個侍從合力抬著一桿沉重的長刀送了上來。
然而，這需要兩人一起抬著的長刀，到了元昊手中，卻仿若無物一般，凜冽的寒光，仿佛吸收了所有的熱，讓人一陣發函。
狄青倒是沒有這樣的排場，他甚至都沒有專門回到使團這邊，只是從旁邊擒生軍的手中，順手拿了一柄普通的長刀，道。
「西平王，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