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4章 遇襲
找王曾要邊軍護衛入西夏的主意，是范仲淹出的。
不過，其實這不過是個幌子而已，晏殊真正的目的，其實是想要找個由頭跟王曾見面。
畢竟，既然要跟西夏打交道，那麼，這位坐鎮邊境數年，尤其是境內治下有除了京城之外唯一一座交子錢莊的王軍州，自然是要拜訪一下的。
如果能夠得到他的幫助，無疑會讓晏殊等人掌握更加詳實的西夏軍政情況，進而有助於接下來的談判。
不過，讓晏殊沒想到的是，關於西夏的消息還沒打探到，王曾倒是先給了他一個意外。
抬頭看著不遠處的狄青和張武，晏殊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他的確是給王曾寫了信，除此之外，還特意上奏，請皇帝給樞密院下旨，移文延州。
算是公里私里都禮節周到，但是，剛剛聽王曾的意思，他還特意跟京中又確認了一次？
晏殊也算是在官場多年，對朝廷的效率是很清楚的。
要說是向樞密院確認，那麼，即便是用最快的速度，這麼短的時間，也最多就是剛剛將消息送到京師而已。
更不要提，王曾說的很清楚，這幾個人的調動，是要官家親自點頭的。
所以，如果這番話所說的都是實話，那麼，這或許意味著，王曾可以越過所有流程，直接同官家呈奏？
這個結論一出，晏殊自己也嚇了一跳。
要知道，大宋可沒有密奏制度的說法，如果說王曾真的有這樣的特權的話，那無疑是對整個奏對制度的一種破壞。
「晏參政怎麼了？」
王曾的聲音悠悠響起，頓時讓晏殊回過了神來。
他抬起頭，和王曾目光相對，卻見對方一副好整以暇的樣子，晏殊猶豫了一下，到底還是將到了嘴邊的疑問吞了下去。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即便是王曾真的和官家有密奏聯絡，這也和他沒有關係，對晏殊來說，當務之急還是出使西夏之事。
「王軍州想來也知道了，此次我奉命出使，是為了和元昊商談通兌一事，但是，此次要商談的內容————-有些敏感，王軍州坐鎮延州多年，不知對於元昊此人，到底有多少了解？」
很快，晏殊就轉到了正題上。
於是，王曾沉吟片刻，開口道，
「元昊和其父不同，如果說趙德明是一個守成之主的話，那么元昊，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野心家·—.！
在延州待了整整三日，晏殊才帶著隊伍重新上路，一路行到了西夏境內。
不過，這一次他的身邊，多了五百名精騎護衛。
「狄將軍，前方到何處了？」
時節已進冬日，北方的天氣越發寒冷，看著外間白茫茫的落雪，晏殊掀起馬車的帘子，開口問道。
狄青騎在馬上，身上背著長弓，聞言轉過頭來，道。
「參政，馬上就到宥州了，等到了宥州，就能見到西夏的人了。『
帘子放下，晏殊的臉上不由有些憂慮，
宥州算是宋和西夏之間的實際邊境，這中間有二十里都荒無人煙，算是過渡地段。
按照之前從王曾那裡得到的消息，這一帶宋軍和党項騎兵都有出沒。
所以說，如果會出什麼問題的話，那麼，最有可能的就是在此處—」
心中這般想著，念頭還未落下，外間便突然響起一陣雜亂的馬蹄聲，緊接著，晏殊便聽到了狄青的聲音。
「敵襲，全體警戒！」
聞言，晏殊立刻掀起帘子，果不其然，便見不遠處西北和東北兩個方向，已經各有一支騎兵隊伍摸了上來。
這些人都穿著党項的特色服飾，未著軍裝，但是，身上卻帶著弓箭和彎刀。
「保護使團！」
狄青的反應很快，立刻帶著護衛隊，將使團的幾輛馬車護在中間。
這般動作剛剛做完，便有數道箭矢劃破長空，朝馬車上射來。
金鐵交擊的聲音響起，凌空而來的箭矢被使團的護衛一一擋下，但依舊讓馬車中的晏殊聽得心驚肉跳。
「我等是大宋使團，來者何人？」
狄青略帶憤怒的聲音響起，然而回應他的，卻是又一輪的齊射。
見此狀況，一旁的張武看了一眼狄青，問道。
「狄將軍..」
於是，狄青並未猶豫，簡單的吐出了一個字。
「殺！」
馬蹄的奔騰聲，嘶吼聲，金鐵交擊的搏殺聲，晏殊的馬車被護的死死的，讓他只能通過帘子透出了縫隙看到面前的景象。
對方這次來的人數並不算多，只有兩三百人，而狄青這邊帶的都是精銳。
儘管要分出一小半來負責保護使團的馬車，但是，在狄青的帶領下，仍然用最快的速度結束了戰鬥。
覆雪的荒野上，殷紅的血液流淌，有些已經變得暗紅，在寒冷的天氣之下，隱隱凝結起來。
晏殊走下馬車，看著眼前橫七豎八倒在地上的屍體，有些缺了胳膊，有些被捅了個對穿，還有些甚至腸子都被掏了出來，在地上撒了一地。
「嘔———
說到底，晏殊畢竟只是一個文臣，哪見過這種場面，剛剛掃了一眼，便扶著馬車，險些吐了出來。
倒是跟在他一旁的范仲淹，雖然身子有些發顫，臉色也有些發青，但卻依舊強自保持著鎮定。
這個時候，臉上帶著血的狄青走了過來，道。
「參政，事情有些不大對勁兒—」
如今的狄青，和歷史上的狄青不太一樣，因罪被投入軍中之後，沒過多久就被選入了雲驍衛中隨後因為毆殺人命一案，和種世衡一起到了青澗城，名義上是被貶，但實際上，由於出色的軍事素養，很快便成為了青澗城的將領。
可以說，在這個過程當中，狄青接觸到的文臣高官，就只有王曾一個。
而王曾因為長期和趙禎保持著密奏聯絡，所以，很清楚這位官家對於狄青的看重，自己也從不擺什麼架子。
這就導致了，即便他面前的是晏殊這樣的宰執大臣，狄青也依舊並沒有感到低人一頭的意思。
不誇張的說，要是換了普通的將領，最多就是將使團護在周圍，沒有晏殊的命令，是絕不會主動出擊的。
晏殊煞白著臉，扶著馬車站直了身體，道。
「你，你把他們都殺了？」
「沒有，還有幾個俘虜！」
狄青一時沒明白晏殊的意思，於是如實答道，
見此狀況，晏殊深吸了一口氣，伴隨著血腥味的空氣湧入肺中，讓他險些又要嘔吐出來。
他努力的壓下那股噁心的感覺，道。
「我的意思是，這些人戰力非凡，恐怕是西夏的軍隊，如今我們剛到西夏，你就這般自作主張，和西夏軍隊發生了這種衝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