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1章 遇襲
夜色當中，青澗城十五里外的一處峽谷當中，火把在地上燃起火堆，幾輛推車東倒西歪的倒在地上，早已經散了架。
原本寂靜的峽谷當中，此刻卻充斥著哀豪和金鐵相交的兵器碰撞聲音。
濃稠暗紅的血液噴涌而出，濺在張武那張黑的國字臉上，
手中長刀穩穩的握著，用力一攪，在面前的党項騎兵一陣悽厲的慘叫聲中，張武將長刀從對方稀巴爛的肚子裡抽出來，朝著身後奮力一甩。
鐺」的一聲，長刀與長矛相撞，手腕上力氣盡出，長刀在張武的手中勢大力沉的朝背後之人砍了過去。
血淋淋的手臂應聲而落，狠狠的砸在地上，伴隨著一陣慘叫聲中，斷臂的疼痛，很快消失在了面前人的感覺中。
「呸，濺了老子一身，血都是臭烘烘的—」
長刀收回，儘管仍是在一片混戰當中，但是，連斬三人，渾身是血但身上氣勢仍舊不減半分的張武，那張憨厚樸實的面孔，此刻莫名變得有些獰。
「來啊，賊子，跟爺爺我比劃比劃！」
看著殺神一般揮舞著長刀的漢子，儘管理智告訴這些党項的騎兵，對面的力氣不可能無窮無盡但是，看著地上流了一地的腸子和血流不止的斷臂，他們仍舊忍不住一陣膽寒。
忽然之間，遠處一道飛箭射來，堪堪擦著一名党項騎兵的臉上飛過，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伴著火把的亮光，隱約可見馬上之人青銅面具映照出的冷光。
「面涅將軍來了！撤！」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此時原本就已經膽寒的党項騎兵聞聲，更是心中驚懼不已，紛紛翻身上馬，連丟在地上的兵器都來不及撿起，便朝著另一個方向落荒而逃。
「娘的，總算來了·———..」
直到此刻，張武看清楚火把上映襯的宋軍戰旗之後，手裡的長刀才當一聲掉在了地上。
他自己則是一屁股癱坐下來，靠在身旁的大石頭上，連抬手擦拭臉上血液的力氣都已經沒有了「虞候·——」
此時，一旁同樣在血戰的其他將士也紛紛聚攏過來，看著癱坐在地上的張武，他們連忙關心的喊道，同時，幾個人一起伸出手，想要將張武扶起來。
「讓開，老子還沒到要讓你們扶的程度！」
似乎是剛剛坐在地上恢復了一些力氣，又或許是見到了某個標誌性的青銅面具，張武吐了口睡沫，雙手撐地，很快就站了起來。
馬蹄聲緩緩變小，青銅面具映照出的冷光在面前停下，張武拎著手裡的長刀仰著頭，喊道。
「小青子混的不錯啊，都穿上盔甲了！」
剛剛在遠處的時候，狄青就覺得對面的人熟悉，此刻，聽到這熟悉的口吻，心中更是一陣激動。
「張大哥！」
翻身下馬，狄青丟下手裡的弓箭，三步並作兩步的跨了過來，道。
「你怎麼來了？」
「以後再敘舊，前面應該不遠就是青澗城了，剛剛和那幫党項蠻子交戰，有幾個小子受傷了，
得趕快醫治。」
張武和狄青是老相識了，他們都是同一屆的雲驍衛出身，年紀要比狄青大上幾歲，當初受訓的時候，二人的交情好得很。
因此，張武倒是也不跟狄青客氣，伸手一指，狄青這才看到，在一眾坐在地上歇息的軍士身後，角落處躺著幾個傷員，還有一隊瑟瑟發抖的商人。
「留一半人清掃戰場，剩下的人，保護傷員回青潤城！」
狄青當然明白，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於是，對著帶來的軍士下達了命令之後，他很快就帶隊返回了青澗城。
翌日，種世衡的府中。
「卑職永興軍右廂第二軍都將虞候張武，奉命調任青澗城，見過大帥！」
經過一晚上的休息，張武身上的疲憊早就一掃而空，身上因為昨夜激戰而留下的兩道傷口也包紮好了，此刻精神奕奕的站在種世衡面前，行了個標準的軍禮。
「不必多禮，坐吧。」
種世衡早已經從狄青的嘴裡聽說了昨夜的戰況，此刻，看著面前這個貌似憨厚的漢子，無論如何，都想像不到，他在戰場上宛如殺神一樣的模樣。
「張武是吧，我聽狄青說了，你們都是雲驍衛出身，從雲驍衛出來之後，留在了龍衛當中，這次怎麼會到了青澗城？」
當初的那一批雲驍衛，除了像狄青一樣的少部分人之外，大多數都留在了上四軍當中。
張武就是其中之一。
而且，據狄青所說，即便是在當年的雲驍衛中，張武也是其中的者。
這樣的人，怎麼會突然來到邊境？
聞言，張武撓了撓頭，全無昨日血氣凜凜的樣子，反而像個樸實的農家漢子，道。
「大帥，具體怎麼回事我也不知道，好像是新一屆的雲驍衛該出營了，這一批人都派到了永興軍，官家擔心他們沒見過世面，所以，就從我們這幫老兄弟裡頭挑了些人，帶著他們過來。」
「我領著的那十二個小子，被王相公分到了青澗城，所以，我就帶著他們過來了，卻不知為何，就在馬上要到了的時候，遇上了党項的蠻子。」
「哦，對了，這是王相公給的公文—」
說著話，張武從胸口摸出一份文書，遞了過來。
種世衡看完之後，輕輕點了點頭，又問道。
「昨天帶回來的人當中，有一隊商人，是怎麼回事？」
張武想了想，道。
「不瞞大帥，我也不認識他們，這些人是臨來之前，一個姓劉的將校塞進來的，說是大宋和党項馬上要開始什麼通兌了，這些商人要往青澗城去，讓我順道捎他們一程，我看了他們的身份文書，沒什麼問題，就帶著一起來了。」
話音落下，種世衡似乎想到了什麼，眼中閃過一絲異色，卻並沒有多說，而是轉了話題，道。
「昨夜的戰果已經統計出來了，斬首二十八人，收穫馬匹十七匹，兵器若干，我方傷四十三人，損十一人，對方的身份也已經核實了，是西夏的精銳騎兵。」
「我聽說，你們昨天晚上這一戰打的很兇啊，據說狄青到的時候，那些党項人，都已經快被你們嚇破膽了。」
三百人對五百人，而且還是步兵對騎兵，儘管占據了峽谷的地勢，但能夠將對方擊退，本身就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
何況，種世衡特意去打聽了當時的情形，據說，不僅是張武，還有其他的那十幾個將官，也是叫的往上沖，砍人跟不要命一樣的打，這才嚇得對方丟盔卸甲的落荒而逃了。
聞言，張武撇了撇嘴，道。
「那幾個小子，也就還行吧，就知道往上沖，要不是老-—-要不是卑職在旁邊替他們掠陣，早就被那幫党項蠻子一槍戳死了。」
「哈哈哈—」」
種世衡發出一陣爽朗的笑聲，倒是也沒有多留張武，而是道。
「你先好好養傷，過段時間等傷好了，我再給你安排差事——.」
「卑職告退。」
張武是個直腸子，而且，雲驍衛出來的人，聽令行事幾乎是被刻進骨子裡的。
聽了種世衡的話，張武立刻就站了起來，行禮過後，便轉身離開了。
然而，等到他離開之後，種世衡的臉色才緩緩變得嚴肅起來，對著狄青道，
『這件事不對勁兒，張武他們遇襲的地方，不是党項騎兵常出沒的地方，而且，這次來的是西夏的精銳···這不是一次普通的襲擊！
聞言，狄青似乎也想到了什麼，當下臉色微沉，道。
「大帥的意思是，有人提前走漏了風聲？」
種世衡點了點頭，道。
「此事非同小可，需當立刻稟報王相公，這樣吧，明日你親自走一趟延州城！」
狄青亦知事情的嚴重性，於是，立刻站了起來，道。
「卑職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