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7章 深夜召見
又過了一個多月,夏也回到了汴京城,
這一次,趙禎也在第一時間召見了他,不過,和呂夷簡不同的是,在召見夏的次日,政事堂接到了一道命令。
『張供奉,你是說,陛下要讓中書所有宰執一起,入內東門奏對?」
政事堂中,原本此刻都已經到了下衙的時候了,但是,一眾宰執,卻忽然見到了張從訓的身影「回相公話,正是。」
張從訓點了點頭,微微躬身道。
於是,政事堂中頓時陷入了沉默,一干宰執大臣相互對視一眼,神色當中莫名多了幾分警惕。
就在王欽若思索著該怎麼說的時候,外間忽然有舍人前來稟報,道。
「相公,剛剛樞密院遣人來報,說有要事,請幾位相公到議事廳相見。」
大宋的制度是兩府分治,互不預聞。
所以理論上來說,中書和樞密院平時是沒有交集的,如果出現真的需要溝通的情況的話,那也是皇帝分別將中書和樞密院召見到御前,然後分別詢問討論。
當然,這種制度除了太宗時期被認真執行之外,到了真宗時期,便漸漸廢弛,因為太不方便了。
所以到了擅淵之盟後,便又演變出了聚廳制度,即在遇到軍政大事需要兩府共同商議的時候,
可以聚廳商議,日常事務有重疊交叉時,遣人互報的運作模式。
但是通常來說,兩府聚廳,都要事先請旨,由皇帝批准之後,嚴格按照皇帝同意的時間和人員來參與。
像是這種突然的邀請,著實是不多見。
不過,在場的眾人此刻也大致猜到了,為什麼張耆會突然急匆匆的要在議事廳相見。
於是,王欽若看了一眼張從訓,見後者沒有反應,便道。
「那就且先去一趟議事廳。」
隨後,眾人向前而去,來到議事廳,卻見張耆,張士遜和曹瑋都已經到了。
不僅是他們,廳中還多了一人,入內都知藍繼宗。
兩撥人一見面,先是不約而同的愣了愣,旋即,張耆便問道。
「幾位相公也接到召見的旨意了?」
一個也字,已經說明了一切。
於是,議事廳中的氛圍再次變得有些古怪起來。
王欽若和李迪見狀,拉著張耆到一旁嘀嘀咕咕了幾句,隨後,幾人回來,對著張從訓和藍繼宗道。
「如今宮門已經快要落鎖,宰執大臣盡皆入宮恐有不妥,這樣,本相與呂參政,錢副樞隨你們入宮,見到陛下之後,再宣召其他宰執入宮。」
這話不是在商量,而是一副篤定的口氣。
也不怪王欽若他們謹慎,因為這實在是太反常了。
有什麼事,不能在早朝上說,非要在入夜之後,悄悄的召集所有的宰執大臣覲見。
雖然說來的是張從訓和藍繼宗,但是,王欽若等人還是得保持謹慎。
萬一宮中真的出了什麼變故,他們這些宰執大臣一同都進了宮,外間沒有人主持大局,可就出大事了。
所以,商議過後,眾人決定,讓李迪和張耆都留在宮外,這樣,哪怕出了什麼事,中書和樞密院也都能有人主事。
張從訓等人也沒料到是這般狀況,頗有幾分猶豫,但是,見到王欽若這麼堅持,他們也沒有辦法,只得先帶著人入宮。
一路走在宮道上,王欽若和呂夷簡,張士遜心中都頗有幾分志志。
所幸的是,一路安穩,並沒有發生他們擔心的狀況。
反而是他們在張從訓的帶領之下,很快到了一處殿閣當中,推開門,迎面而來的,是看著只有他們幾個,而臉色一陣異的皇帝陛下。
「臣等參見陛下—」」
聽完了王欽若等人的解釋,趙禎也是一陣哭笑不得。
「朕召你們前來,是有一件機密要事,因其不適合在早朝上說明,故而在此時召見,卻不曾想生了誤會。」
見到的確是皇帝召見,並無異狀,王欽若等人鬆了口氣的同時,也忍不住勸道。
「陛下,深夜召見實屬反常,臣等不得不多加謹慎,還望陛下勿怪,不過,朝廷之事,最好還是在朝堂奏對之時商議,這般深夜召見,著實有違制度。」
實在是他們這小心肝,經不住這麼嚇啊,
要知道,就這短短的一會工夫,他們的心裡,都已經想像出至少五六種宮中的突發狀況,並且著實是好好的思考了一番,該如何應對了。
趙禎點了點頭,倒是沒有多說什麼。
於是,王欽若留下,呂夷簡和張士遜重新出宮報信,好是折騰了一陣,最終,這些宰執大臣才算是齊齊到了內東門小殿。
原本簡單的一次召見,這麼一耽擱,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見禮過後,眾人搞清楚了狀況的同時,卻又不由有些好奇。
到底是什麼樣的事情,值得官家在深夜秘密召見這麼多的宰執大臣·—
趙禎見狀,很快便將目光落在了夏的身上,道。
「此次出使党項,夏卿家經歷不少,朕要說的事也和這個有關,便讓夏卿家先將在党項的經歷說一遍吧·
夏顯然也沒有料到,會是因為這件事。
要知道,他在党項的這些經歷,雖然算不上什麼特別大的機密,但是,也不至於需要這樣公之於眾吧。
不過,皇帝既然有命,他也不好違抗。
於是,斟酌了一番言語之後,夏便將之在西夏的經歷,一五一十的說了一遍。
待夏說完之後,殿中頓時一片安靜。
眾人雖然料到了此去党項不會順利,卻未曾想到,經歷如此曲折。
元昊的桀驁不馴,張知白的病逝,蕭孝忠的強硬,西夏的妥協—」
一樁樁一件件,都在眾人的心裡,掀起了不小的波瀾。
然而,這還沒有結束。
待得夏說完之後,趙禎很快,又看向了呂夷簡,道。
「呂卿家,方才夏卿家說到了關於三方通兌一事,你是奉命前往契丹談判的人,既是如此,你也說說,自己是怎麼說服契丹國主的吧。」
呂夷簡眸光一閃,很快便聽出了區別。
剛剛官家對夏說的,是將所有經歷都說一遍,而現在說的,卻是讓他將如何說服耶律宗真的過程說一遍。
言下之意,除了和耶律宗真的那場奏對,其他的都可以不說。
於是,呂夷簡心中隱隱明白了什麼,隨後,便按照趙禎的吩咐,將一些該隱去東西隱去,重點把自己說服耶律宗真的,那番宋遼聯手,為西夏製造金融危機的說辭,重新說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