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8章 出使
紫宸殿。
趙禎坐在御座上，底下是呂夷簡和陳堯佐二人。
「」——·陛下，這是范仲淹對臣說的，其實，即便是他不說，臣心中也有此疑慮。」
「此次出使契丹，具體該如何商談，還望陛下示下。」
呂夷簡原原本本的將范仲淹說的話轉述了一遍，言辭之間，倒是多了幾分讚許。
顯然，他對於范仲淹能夠將交子分析的如此透徹，是十分有好感的。
不過，就像他自己說的那樣，即便范仲淹不提，呂夷簡也肯定是要來問的。
開玩笑，像是這種大事，肯定是要拉個小窗，探明白老大的真實意圖才好做事的。
眼下沒有外人，趙禎倒是也沒有遮遮掩掩，道。
『党項近些年來東征西討，不臣之心愈濃，元昊此人，向來狼子野心，不出意外的話，過不了幾年，党項怕是要設法自立。」
「呂卿家，你覺得若是這種狀況發生，我大宋該如何應對？」
呂夷簡沒有想到，他問的是交子通兌，官家卻突然甩了這麼大一個課題給他，
不過，這倒是也沒有什麼難決斷的。
「陛下明鑑，党項小族，向來依附於大宋，我歷代先帝，皆對党項有重恩，若其當真敢有自立之舉，自當要出兵討伐，以昭不臣。」
雖然說，打契丹未必打得過，但是，對於党項，大宋朝堂上下的大臣，還是有信心的。
何況，契丹本就勢大，大宋低頭也就罷了。
但是，党項這樣的小族，如果真的有謀叛之舉，大宋卻沒有任何反應的話，那這張臉皮，就真的沒地兒擱了。
「這就是朕對你此次出使契丹的示下。」
趙禎微微頜首，望著呂夷簡的目光中，多了幾分意味深長。
這話一出，呂夷簡先是微微一愣。
不過旋即，他就明白了過來，心中掀起滔天巨浪的同時，呂夷簡鄭重的拱手道。
「臣遵旨，請陛下放心，臣此次出使，定當竭力而為。」
趙禎又矚咐道：「不可掉以輕心，元昊心思深沉，並非易與之輩，這也是朕因勢利導，推動三方通兌的原因，夏離京的日子，會比你晚一個月左右，你二人皆是我大宋重臣，當通力合作，保社稷安寧。」
說著話，他擺了擺手，讓人拿出一個匣子，送到了呂夷簡的面前。
「這裡面有一份密旨，等到需要的時候，再行打開。」
看著被鎖起來的匣子，呂夷簡眨了眨眼睛，有些不解。
「敢問陛下，何時是需要的時候？」
然而，趙禎卻並沒有解釋，只是道。
「到時自然知道，此去契丹，還要另外關注契丹國內的政局，另外，使團的名單朕看過了，韓琦和范仲淹都是可塑之才，若有需要，也可讓他們幫你。」
這話的信息量不少，即便是呂夷簡，一時也有些難以消化。
片刻之後，他這才再度拱手，道了一聲。
「臣遵旨·——」
隨後，便恭敬的告退而去。
趙禎坐在御座上，看著他離開的身影，心緒也不由有些複雜。
對於呂夷簡此人，他是十分看重的，但是此人什麼都好，但唯獨，在對外的戰事上，實在是太過軟弱。
當然，他不是那種無底線求和的軟弱，而是得過且過，甚至有些時候有些自欺欺人的軟弱。
在這一點上，即便是一向以諂媚著稱的王欽若，態度也比他要強硬的多。
所以這一次出使，趙禎特意選了讓他前去希望他能借著這次機會有所改變吧，否則的話·——
三月末春，已經開始逐漸有了暑熱之意。
長長的車隊在官道上向前，呂夷簡從馬車當中掀起帘子，望著遠處巡邏的衛士，對著身旁之人道。
「到哪了？」
有皇帝的囑咐在，呂夷簡也就順理成章的，將韓琦和范仲淹都帶在了他的身邊。
這些日子下來，他對於這二人的性情才能，也有了更進一步的了解。
平心而論，韓琦和范仲淹相比，不管是心性還是所思所想上，都差了太多了。
只可惜，也正因如此，范仲淹這樣的人，恐怕註定不能和他真正成為一路人啊-—
「相公，馬上出了雄州，就到涿州了。」
「涿州·—
呂夷簡輕輕低喃了一句，眼神當中亦是不免流露出一絲複雜之意。
他是熟讀史書之人，但正因如此，真正踏足此地的時候，才更加心緒複雜。
涿州，古幽州之地，上古時有涿鹿之戰，戰國時為燕國屬地，漢唐因之，代代相傳，直到在後唐河東節度使石敬塘手中，被割與契丹，至此，再未收復。
「前方便是我北朝之地了，我早已經稟明我朝陛下，派兵來迎，到了此處，呂參政儘管放心，
安全問題上，絕對無虞。」
馬車外響起一道聲音，十分興奮。
是耶律宗范。
按照道理來講，他也應該待在馬車當中，但或許是因為歸朝之期將近，這位三韓郡王心緒難平，所以非要騎馬在隊伍當中。
呂夷簡沒有說話，只是將目光投向遠方。
果不其然，在涿州的境內，早有一支上千人的騎兵，在邊境處等候。
待得使團跨過邊境，這支騎兵也迅速趕了上來。
「前方可是南朝使者到來？」
隔得遠遠的，呂夷簡瞧見一個契丹貴族模樣的中年人騎在馬上，看樣子是對方的領頭之人。
於是，馬車停下，呂夷簡從馬車上走了下來。
很快，對方也在遠處十幾步遠的地方停下。
「在下上京留守蕭孝先，奉我朝陛下之命，前來迎接南朝使團，不知何人才是正使？」
只見此人來到車隊面前，並不下馬，只是高聲喊道。
此言一出，頓時讓呂夷簡眉頭微皺。
這個前來迎接的使者，未免太高傲了些，
轉頭看向一旁的耶律宗范，卻見對方的臉色也頗為難看。
呂夷簡想了想自己來之前看的資料，心中微微有些疑惑的同時，也很快上前道。
「南朝使者呂夷簡，奉南朝天子之命，護送契丹正使三韓郡王耶律宗范，副使北府宰相蕭孝忠歸國，並帶回南朝國書，覲見北朝天子，商談兩朝和睦之事。」
不出意外的，他這番話一出，對方的臉色頓時緩和了不少，翻身下馬，走到呂夷簡的面前，道「這位呂正使，敢問我北府宰相蕭孝忠何在？」
這話一出，一旁的耶律宗范臉色更差，但是，他似乎對於眼前之人頗為畏懼，所以，頗有幾分敢怒不敢言的樣子。
呂夷簡倒是沒得罪人，指了指車隊中的另一個馬車，於是，蕭孝先微微躬了躬身，算是還禮，
便徑直來到了馬車前，道。
「孝忠，一切可還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