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章 不見
政事堂，王欽若剛剛得到消息，急匆匆的從公房當中走了出來，卻發現，議事廳中早就已經聚滿了人。
「你說什麼？」
他沒管這些，徑直來到前來報信的小吏面前，厲聲喝道。
而這名小吏見此狀況，早已經被嚇得說不出話來，倒是一旁的李迪沉著臉色，道。
「王相公，皇城司的人，剛剛去了舍人院，聲稱是奉了陛下詔命，打傷了幾位舍人，隨後，強行抓走了禮部郎中徐爽！」
此時，李迪的臉色黑的嚇人，
今日本是他押班知印，卻不曾想，臨到了準備下衙的時候，竟然得知了這麼一個消息。
不止是李迪，中書的其他宰執，個個臉色也難看的很。
要知道，皇城司當眾拘捕朝廷命官，這可算得上是大宋開國以來，都前所未有的事了。
哦，不對，還是有的。
沒記錯的話，上次在開封府，因為交子錢莊的案子，皇城司也拘押了一個官員。
但是，那次是官家親臨，當著諸多百姓的面下旨，而且，抓的也只是一個小小的開封府判官。
即便如此，這件事也在當時引起了不小的轟動，朝中諸多大臣都因此上奏彈劾皇城司，最終，
還是太后出面，以官家年少，行事莽撞為由，勉強算是把這件事遮了過去。
而這一次，皇城司可是明目張胆的帶著禁軍，闖進了舍人院，強行抓人，這可比之前交子錢莊那件事，性質要嚴重太多了！
「王相公—.」」」
很快，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王欽若的身上。
不誇張的說，皇城司這樣的作為，是在所有文武官員的臉上狠狠的打了一巴掌。
如果這樣的事都能無動於衷的話，那麼，此後朝堂之上，文武百官的安全和臉面，恐怕都要蕩然無存了。
感受到眾人質疑的目光，王欽若心中一沉。
實話實說，他也沒想到，官家這次玩的這麼大。
要知道，當時說的時候，可只是說用恢復三省的制度來嚇一嚇這幫知造敕，讓他們老老實實的擬制，沒說要鬧到抓人的地步啊？
但不論如何，這個時候已經沒有時間細想了，不管是為了擺脫自己的嫌疑，還是出於作為首相的責任，王欽若都不能躲著。
略一沉吟，他開口問道。
「徐爽現在在哪？舍人院其他大臣，又在何處？」
這話剛剛說完，那小吏還沒來得及回答，政事堂外，便有幾個灰頭土臉的官員狼狽的走了進來王欽若抬頭一看，這可不就是舍人院那幫人嗎？
一個個的臉上身上都是泥土，還有兩個人官帽上的長翅都歪了。
「列位相公，要為我等做主啊！」
剛一進門，鄭向便鼻涕一把淚一把的哭了起來。
這般樣子，頓時讓在場眾人一驚。
他們想到了舍人院會有多麼狼狽，卻沒想到，到了這等地步。
鬍子頭髮都已經花白的楊大雅，此刻臉上還沾著泥土，被人扶著顫顫巍巍的走進來，嚎的聲音震天響。
「閹豎武人，如此欺侮士大夫，朝廷體面何存？百官顏面何在啊！「
隨著這幫人進來，政事堂周圍聚集的人群越發多了。
這讓王欽若感到一陣頭疼。
不過，看著這幫之前對自己還愛答不理的舍人，現如今一個個這般狼狽的樣子，他心中倒也忍不住泛起一絲快意。
清了清嗓子，王欽若上前一步，道。
「不管出了何事，中書自會替你們做主，如此嚎哭，豈不失了朝廷體統？」
這種時候，宰相的威嚴還是有點用處的。
這幫舍人院的大臣，本來就是為了賣慘，當然不可能一直哭個不停。
眼瞧著王欽若這邊鬆了口，鄭向便道。
「相公明鑑，今日皇城司闖入我舍人院，強行拿人，此舉簡直是無視我大宋律法。」
「現如今，徐郎中被這些人擄走，生死不知，這般放肆狂悖之舉，斷不可容之，還望相公即刻進宮面呈陛下，定要將這些賊子繩之以法，將徐郎中儘快救出皇城司。」
這番話頓時激起了在場眾多官員的共鳴，也不知是誰率先喊了一句。
「對，救出徐郎中，嚴懲皇城司！」
隨後，在場的其他官員，也基本上都喊了出來。
見此狀況，王欽若看了一眼旁邊的李迪，後者輕輕點了點頭。
於是，王欽若嘆了口氣，轉身看向在場的一眾宰執，開口道。
「既然如此，諸位隨我進宮面聖吧！」
說罷，他率先邁步出去，隨後，中書的其他宰執大臣也隨之跟上。
雖然沒有叫其他的大臣，但是，在場圍觀的不少官員，在猶豫了一下之後，也紛紛跟了上去。
於是，浩浩蕩蕩的一群人，便這麼朝著宮城的方向行去。
福寧殿中，趙禎靠在榻上，手裡捧著一卷書籍，罕見的閒暇了下來。
片刻之後，張從訓匆匆走了進來，拱手道。
「稟官家，宰相王欽若率中書諸宰執，在宮外求見。」
「不見·——」
趙禎手裡的書都沒放，只是輕輕的擺了擺手。
見此狀況，張從訓有些猶豫，遲疑再三，他還是大著膽子道。
「官家，這次來的，不止有中書的人，還有不少其他衙門的人，現如今都聚在了宮門外。」
「而且，舍人院的消息傳出去以後，京中的其他官員，也紛紛的在往這邊趕。」
「若是拖延下去，只怕宮外的人，會越聚越多的——」
聽到張從訓這略顯擔憂的口氣。
趙禎放下手中的書卷，看著他，道。
「朕之前聽說過一個詞，叫官僚集團，說皇帝再厲害，也鬥不過文官聯手。」
「可是，朕偏是一個不信邪的人，他們要聚，就讓他們聚，朕今天就想看看，這所謂的官僚集團，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順便也讓他們這些士大夫看看，什麼叫天子之威！」
「張從訓，你怕嗎？」
感受到皇帝陛下意味深長的目光，張從訓咽了咽口水，深吸了一口氣，道。
「不怕———.」
「好，既然如此，那就出去傳旨吧。」
趙禎的臉上這才露出一絲笑容，道。
「就說，今天朕不想見任何人，讓他們今日先回去好好做事。」
「有什麼話，明日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