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章 弄巧
御史台右巡使，專司朝廷常參官的班簿，請假，祿料等事宜。
聽了舍人的話，王欽若心中一時有些尷尬當初，他光想著舉薦鞠詠，讓對方抗旨被貶，或者主動負氣離京了，完全沒有考慮到，鞠詠會真的上任。
結果顯然，人家還真的開始履行職責了——·
「將鞠詠喚來見我。」
吐了口氣，王欽若悶著聲音開口說道。
於是，舍人匆忙退下，不多時，便帶著鞠詠來到了王欽若的面前。
「鞠右巡，今日早朝的名單，為何沒有遞上來？」
見了人過來，王欽若也不廢話，單刀直入便問道。
鞠詠倒是和在待漏院外一樣客氣恭敬。
「回相公，下官來上朝時太過匆忙，把名單忘在家中了。」
啥玩意？
看著理直氣壯，彬彬有禮，但卻胡說八道的鞠詠，王欽若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
「這就是你說的盡忠職守？」
冷著一張臉，王欽若努力平復了一下心緒，沉聲問道。
按照慣例，參加早朝議事的官員，至少要提前三天向中書題請，所以，客觀來說，的確是存在，鞠詠可能會將名單忘在家中的情況。
但問題是，真要是這樣的話，鞠詠首先應該抓緊時間派人回府去取回名單，若是時間真來不及，也應該在待漏院外見到他時，就第一時間將事情告知於他，並且請罪。
可看看現在的狀況，要不是他叫鞠詠過來詢問，對方壓根就沒有要知會他的意思，更不要說是請罪了。
剛剛在院外的一番作態，果然是裝的！
王欽若在心中冷婷一聲，原本因為鞠詠服軟而升起的一絲絲好印象，頓時蕩然無存。
然而，也不知是不是此刻周遭近處沒有旁人的原因，鞠詠雖然動作上恭敬，但是，說出來的話，卻生硬的很。
「不勞相公費心，今日上朝之後，下官會自己向官家請罪。」
「你.
王欽若一陣氣結，但是，卻拿鞠詠毫無辦法。
恰在此時，時間也差不多了，有內侍前來傳命，該到了上朝的時辰了。
於是，王欽若也只得先將此事記下，打算隨後再跟鞠詠算帳。
隨後，便是按部就班的主持常朝，朝拜點卯之後，一眾官員各自散去，各回各家，不對，各回各衙門上班。
至於剩下的兩府大臣和其他需要參與早朝的官員，則在稍事休息之後，內侍帶領下前往紫宸殿宰執大臣身份尊貴，所以，即便是早朝，也有屬於自己單獨的休息場地，也即殿外專設的殿廬。
原本這個時候，他們這些大臣應該趁著上朝之前的一點時間，再對今日要商討的政務進行最後的溝通。
但是，因為鞠詠的事，王欽若今天憋了半肚子的氣，所以，也就沒什麼心情說話，一個人坐在一旁閉目養神。
其他的宰執大臣倒是在一旁低低的說些什麼，通過飄過來的隻字片語，王欽若敏銳的捕捉到，
他們說著什麼「翰詠？
』「待漏院』
「御史」之類的話。
王欽若聽著煩心，索性便也不再繼續待在殿廬當中，站起身來，便朝著外頭走去，想要去透透氣。
然而，當他推開門朝外間望去的時候，映入眼中的景象，差點沒讓他再氣過頭去。
只見殿門外的廊下，林林總總一大堆官員，正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說話。
但問題是，一般情況下，像是這種朝會，能召見的官員，一般都不多。
畢竟，如果是小事，中書直接就用子決定了，沒必要拿上來，如果是大事的話，也輪不著這些上朝還需要請示的官員討論。
這麼一算，真正需要在早朝上額外召見的官員，其實非常有限，大多數時候，也就是幾個而已，偶爾能超過十個人，已經是十分少見了。
可是眼前這一堆人，粗略算下來，也得有二十幾個了。
「鞠詠！」
王欽若不是傻子，他立刻就反應過來，這肯定是鞠詠在背後搗鬼。
沒有他這個右巡使的配合，這些官員是不可能進到此處來的。
這麼一聲輕喝，頓時讓這些正在議論的官員停下了聲息，循著聲音朝殿廬方向望去。
鞠詠倒是也坦蕩的很，絲毫沒有要認錯的意思，走上前來，拱手道。
「相公有何吩咐？」
王欽若臉色陰沉，道。
「這些官員是怎麼回事？」
「本相沒記錯的話，今日朝會，中書核准上殿的，只有八人，如今為何會有這麼多？」
「你竟敢不經中書，擅自放人上殿？簡直大膽！」
和之前壓抑著怒火不同，這一次，王欽若問話時，可謂是疾言厲色。
這般動靜，自然也引得了殿廬中其他宰執的注意。
很快，這些宰執大臣都走了出來。
但幾乎相同的是，待看清楚殿外的人群之後，他們的眉頭不約而同的都皺了起來。
這不是可以開玩笑的事！
從嚴格意義上來說，批准官員上殿奏事，是中書的職權。
御史台右巡使雖然負責班簿，請假之事，但是，其職能更多的傾向於現場覆核。
也即中書在核准名單之後，交由右巡使在朝儀之時按照名單清點，然後在朝會結束以後，將缺席或者擅自上殿的名單統計交送中書，做下一步的處置。
所以，如果說眼前的這些官員，真的是鞠詠繞過中書擅自放進來的，那麼這就屬於嚴重的違制往大了說，這就是在藐視中書，如果置之不理，那麼，中書的職權就會被逐漸侵奪，這是涉及到朝堂制度，乃至是所有宰執大臣的共同利益。
眼瞧著一眾宰執大臣都沉了臉色，鞠詠自然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不過，即便如此，他依舊面無懼色。
隨後，先是拱了拱手，又拿出了在待漏院時的理由，道。
「諸位宰執恕罪，今日下官來的匆忙，竟將今日早朝的名冊遺漏在了府中，這是下官之過，待會上殿之後，自會向官家請罪。」
「不過，還請諸位放心，下官所為，並無違背典制之處。」
「巧言令色！」
王欽若本就憋了一肚子的氣，此刻總算是抓到了鞠詠的錯處，自然是半點不放，冷聲喝道。
「官員上殿，皆需提前三日由中書核准，本相如何不曾記得，准過這麼多人上殿？」
作為中書首相，所有的公文，包括每天早朝要召見的大臣，最終都要交由王欽若來籤押過後，
才能生效。
這也是之前王欽若聽說鞠詠『忘了』帶名單，卻沒有多想的原因。
其他宰執沒有說話，但是，面色卻明顯不善。
見此狀況，翰詠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讓開半個身位，道。
「諸位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