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不至於吧

  第319章 不至於吧

  這開頭的第一句話,就讓在場眾人為之一震。

  儘管,他們已經隱隱猜到了,皇帝所說的『倭臣」,指的應該就是這些日子告假在府的三人。

  但是,當真的聽到『罪臣」二字的時候,他們還是忍不住一陣驚訝。

  要知道,張知白好歹是東宮舊臣,算是皇帝的半個老師,在朝中也算威望不低。

  這般人物,即便是真的被查出來,背後煽動朝議,推動親政。

  可若要辯駁,也並非什麼難事。

  但如今,張知白上奏的第一句話,便如此自稱,顯然,是已經俯首認罪,完全失去了抵抗的意志。

  」.—-臣於晏殊聯合,在朝中奔走,遊說朝臣,妄言歸政,又恐朝野被西北邊事吸引目光,與張士遜計議,去種世衡延州築城差遣.」

  「」.——-如此種種,實有負先帝重託,愧對陛下,太后信重,今特此陳奏,悔恨莫名,泣血再拜。」

  奏札並不算長,但是,卻將整個親政事件勾勒出了詳情。

  甚至於,其中透露出了很多細節,都值得細細推敲。

  聽完之後,眾人也總算是明白過來,為什麼張知白等三人,這些日子,都一直躲在府中了。

  伴隨著藍繼宗將奏札讀完,最先反應過來的,是宰相王欽若。

  只見他眉頭緊皺,道。

  「太后,陛下,朝廷早有嚴令,不得結黨,這張知白假借親政之名,在朝中串聯交集,妄圖挾群臣之力,逼迫太后還政,此等賊子,其心可誅矣。」

  「臣懇請太后,務必嚴懲此療,否則,無以告慰先帝在天之靈也!」

  不得不說,王欽若還是很有水平的。

  在了解了事情的經過之後,他快速的抓住了重點,衝著結黨這條罪名延伸開來,直接扣上了一個脅迫太后的罪名。

  話音落下,殿中頓時多了幾分肅殺的氣氛。

  一旁的魯宗道遲疑片刻,但是,最終還是沒有忍住,上前開口道。

  「太后,陛下,張知白此舉,固然有結黨之嫌,但是,他畢竟是東宮舊臣,曾與陛下有半師之誼。」

  「這等臣子,若被外間知曉,暗中行這等不軌之事,恐會令人議論先帝識人不明,更會累及陛下聲名。」

  「故而,臣以為,此事不宜太過張揚,可將其先貶黜出京,待風波平息,再另行處置。」

  如今的局面,張知白自己都已經認了罪,想要為他辯駁,是不可能的。

  但是,很明顯魯宗道還是希望能保他一保。

  然而,已經抓住了機會的太后一黨,又豈會放過這麼一個好機會。

  眼下這件事能拿出來,明擺著是太后已有嚴懲之意,當下,錢惟演便道。

  「魯參政此言差矣,張知白雖仕先帝,但朝中也不獨他一人是兩朝元老,越是如此,越應當謹言慎行,如今張知白如此作為,實乃辜負先帝信重。」

  「若是就此放過,才是真正讓先帝及陛下聲名蒙塵。」

  「何況,張知白此次煽動朝臣諸多,如若沒有一個交代,豈能震懾朝野上下?」

  「太后,陛下,臣以為,張知白等人,必當嚴懲!」

  魯宗道眉頭緊皺,正要開口說話。

  然而,簾後太后的聲音卻已經響起,道。

  「諸位不必爭了,此事吾與官家已然商議過了,召諸位前來,也是為了公布此事的結果。」

  於是,眾人便見藍繼宗再次轉回到簾後,不多時,捧出一份制書,道。

  「」..—·戶部侍郎,翰林侍讀學士,樞密副使張知白,屢受恩重,歷登兩府——.·豈無奸邪之謀,

  見於舉措之際,可貶授將仕郎,守延州司戶參軍。」

  話音落下,殿中頓時一陣面面相。

  他們預料到了這次太后會懲罰的很重,但是,卻沒想到會懲罰這麼重!

  司戶參軍是個什麼官職,一言以蔽之,在大宋的文官體系當中,找不到比它更低的官職了。

  當初丁謂出事之前,對於他的死敵寇準,就是準備貶謫到這個官職。

  而那個時候,寇準身上背著的罪名,可是圖謀政變,就這,最後還沒有成功。

  現如今,張知白卻直接被從樞密副使的位置上,一下子貶謫到了這等微末小官。

  難道說,這次親政之事,在太后的眼中,必當初寇準圖謀政變,性質還要嚴重?

  眾人心中一陣凜然,相互對視著,心中都覺得不妥。

  但是,又沒人敢率先出頭,說這個話。

  遲疑再三,還是馮拯上前開口,道。

  「太后,陛下,張知白雖然有罪,但是,如此重罰,恐怕會引起朝野議論,臣以為,可以先留其散銜,貶為州司馬,待過上幾年,再繼續貶黜。」

  這算是大宋的習慣操作了。

  但是,這一次,珠簾微晃之下,開口的卻是趙禎。

  「這次貶謫張知白,是朕做的決定!」

  一句話落下,便是石破天驚。

  在場眾人原本都以為,這應該是太后的意思,卻沒想到,竟然是官家力主?

  就在他們都覺得疑惑不解的時候,趙禎繼續道。

  「結黨之事,歷朝歷代都是重罪,當初的寇準,此後的丁謂,再到如今的張知白,朕有此決定,就是想告訴諸位,一心為國,勿要結黨。」

  「至於馮相所說,先貶出京,後再貶謫——」

  話至此處,趙禎的口氣更加重了幾分,道「諸卿可還記得,當初丁謂在時,欲再貶寇準,制書入宮,為何被朕攔下嗎?」

  啊?

  眾人微微一愣,旋即,便回想起來,當初發生的那樁事。

  不誇張的說,那次應該算是,小官家第一次真正出手干預朝政,至於原因-—」

  「寇準如若是謀逆,當殺,如若不是,貶謫足以,屢加貶斥,非懲其過,實則是丁謂挾私報復矣。」

  『如今張知白之事,亦是如此,若是諸卿認為貶為延州司戶太重,可以為他說情,若是認為不重,那麼,便應當贊成。」

  「如何有先貶出京,再加貶謫之理?」

  趙禎平靜的聲音自簾後響起,引得在場眾人一陣尷尬。

  他們哪敢為張知白說情啊··

  雖然,這官家說了,是他做的決定,但是,既然能公布出來,說明太后也是應允了的。

  想想也是,張知白暗中謀劃了這麼一場大事,矛頭直指太后,她老人家心中焉能不氣?

  表面上未予重懲,是顧及朝堂輿論,但是官家當了這個惡人,太后雖然面上不說,心裡肯定是高興的。

  這會誰上去給張知白說情,不是自己找不痛快嗎?

  於是,當下眾人紛紛面面相,眼中帶著一絲難色,但是,卻並沒有再開口反對。

  說到底,還是張知白自己作死,事到如今,他們就算想救,也有心無力了。

  遲疑片刻,眾人的目光落在了張士遜的身上—-與其擔心張知白,倒不如擔心一下,如今還沒有處理結果的晏殊和張士遜。

  官家總不至於,要一次性罷免三位宰執大臣吧?

  呢,應該不至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