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怒髮衝冠
看著面前負手而立的少年身影，薛顏心中不由打了個哆嗦。
當下，他連忙趨步上前，拱手道。
「拜見陛下！」
無獨有偶，曹瑋等人見此狀況，也連忙上前行禮。
不錯，此次來的，正是趙禎。
眼瞧著薛顏這慌張的神色，他便知道，自己沒有來錯。
雖然說，趙禎和種世衡接觸的不多，但是，他很清楚，對方是一個非常穩重的人。
如若不是到了非常緊急的狀況，絕不至於密信入宮。
他既然這麼做了，大概率，自己已經做過努力了，但是，卻沒有作用。
種家在京中，雖然不能算是名門望族，可總歸，還是有些影響力的。
再加上，前些日子，種世衡剛剛和呂夷簡結了親家，這件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
京中有不少人，都是知道的。
他都不能見到狄青，可見此事背後必不簡單。
所以，趙禎雖然先派了曹瑋去要人，但是，細細思量一番之後，便覺得不妥，索性便親自趕來了。
「狄青在哪？」
看著底下戰戰兢的薛顏，趙禎也懶得多說什麼，直截了當的便開口問道。
誰料這話一出，底下的薛顏額頭上竟直接滲出了一絲汗水，支支吾吾的不敢說話。
見此狀況，趙禎心中更是有些不安，不由開口喝道。
「薛顏，朕問你，狄青呢？」
這下，後者才打了個激靈，結結巴巴的道，
「回陛下，在，在獄中關押。」
這般古怪的態度，就算是再遲鈍的人，也能意識到不對勁兒。
於是，趙禎沒有半點猶豫，直接道。
「前面帶路，朕要親自見他。」
「這·陛下，獄中雜亂污穢，您———.」
果不其然，這話一出，底下薛顏的汗水更是不停地往下淌。
可是，越是如此，趙禎心中的疑竇便更深，
當下，他沒有再繼續搭理薛顏，指著一旁的司獄功曹道。
「狄青關押何處，前面帶路！」
聞言，那小吏還有些猶豫，但是，一旁的王守規缺半點都不慣著這幫人，直截了當的上前，厲聲喝道。
「陛下當面，爾等膽敢抗旨不成，還不帶路！」
於是，底下的小吏再也不敢怠慢，連忙站起身來，小心翼翼的朝著開封府獄的方向走去。
不管是什麼朝代，牢房的環境，都不會怎麼好。
趙禎跟著司獄的小吏，一路來到了開封府獄之外，不出意外的，此處的環境，比他想像中的還要差的多。
和前世在很多文藝作品當中見到的不同，真正的牢獄，壓根沒有什麼寬闊的過道，也沒有什麼面對面的大牢房。
開封府獄建在地下，只有一條十分狹長的通道，剛剛走下兩步，趙禎便感覺到一陣潮濕陰冷的氣息撲面而來，夾雜著的，是一股古怪而難聞的味道。
繼續朝下走，裡頭是一個個狹小的小隔間，用鐵鏈鎖著，關押的罪犯基本上個個都蜷著軀體大多數都是陰暗無光，只靠外面走道中點起的燈光，照見一點點光亮。
只有偶爾那麼幾個隔間當中，開了一扇小小的窗戶。
走在路上，隨處可見各種雜亂的穢物，老鼠，蟑螂之類的蟲子，更是層出不窮。
這一路上，薛顏跟在後頭，數次提出，要將狄青給提出來。
但是，趙禎卻充耳不聞，只是在王守規等人的『保護』下，一路向前，最終，在小吏的帶領下，來到了最靠近裡間的一處狹小牢房當中。
所幸的是，這處隔間當中，有一扇小窗，勉強能夠看清楚裡頭人的狀況。
然而，當看清裡頭的狀況的時候，趙禎頓時便感覺怒火滔天，險些想要將薛顏給一腳端死。
只見那狹小的牢房當中，狄青的頭髮散亂，身上穿著髒亂的囚服，頭上戴著沉重的鎖，讓他不得不靠在牆邊稍稍借力。
他眼眸微閉，仿若一尊石像一般，靠在牆邊，秋風從小小的窗間吹來，不時讓他的身子輕顫。
和前幾日趙禎見到的意氣風發的他完全不同。
此刻的狄青，不僅滿身髒污，而是，一雙手上全是青紫，暗紅的血跡在指間乾涸，腿上似乎也受了傷。
聽見外間的響動，狄青沒有回頭，只是開口道，
「你們再怎麼說，我也不會認罪的。」
「想要用刑便來吧，老子不怕！」
寒意森森，鐵骨錚錚。
這番場景，不知為何，讓趙禎的鼻頭一酸，口氣都多了幾分凝滯。
「狄青..」」」
一聲輕喚，頓時讓原本靠在牆邊的狄青身子變得一陣僵硬。
隨後，伴著鐵鏈嘩啦啦的響聲，他不可置信的轉過身，隔著沉重的鎖，便瞧見了站在牢門前，緊緊捏著拳頭的皇帝陛下。
當下，這個經受了不知道多少酷刑也不曾落淚的漢子，不知為何，頓時湧起一陣委屈，拖著沉重的身體，他依舊直挺著腰身，單膝跪地，道。
「卑職狄青，叩見陛下！」
此刻，趙禎心頭的怒火已經快到了不可遏制的地步。
但是，他依舊強壓下心緒，冷冷的看著旁邊的小吏，道。
「開門！」
小吏戰戰兢兢的看了一眼旁邊的薛顏，卻見這位薛尹正早已經是面色發白，當下，他也只得顫顫巍巍的拿出鑰匙，將牢門打開。
隨後，趙禎深吸了一口氣，對著王守規吩附道。
「把狄青先帶去後堂，立刻召醫士前來，給他醫治！」
片刻之後，開封府後堂當中。
院中堂中布滿了人，但是，除了空中偶爾飛過的鳥兒發出幾聲鳴叫之外，整個場中雅雀無聲。
趙禎坐在椅子上，雙眸微闔，看似波瀾不驚。
但是，越是離得近，越能感受到，這位官家身旁瀰漫著的低氣壓。
薛顏站在一旁，額頭上的汗水就沒停過。
原本他以為，這個叫狄青的禁軍，即便是有些背景，也算有限，可誰想到，如今竟鬧出了這麼大的動靜。
心中念頭飛轉，薛顏如今，只能祈求，之前給他打過招呼的那些人，能夠保得住他了——·
盞茶時間過後，王守規從後堂匆匆走了出來，道。
「啟稟官家，醫士已經看過了，說是並無大礙，狄都頭的傷，主要是受了刑，另外，受了杖刑，皆未及時得到醫治，所以，皮肉有些糜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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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性如今還不算嚴重，剛剛已經用了藥，接下來，只需靜養一段時間，便可恢復。」
這話一出，眾人才感覺到，堂中的氣氛略略鬆了松。
趙禎睜開眼晴，稍稍放心下來之後，看著欲言又止的薛顏，輕哼一聲，卻並沒有搭理他，而是，站起身來，直接朝著醫治狄青的房間走去。
此刻，狄青已經被換上了一身乾淨的衣衫，身上的傷也都做了包紮，眼瞧著趙禎的身影出現在門外，他掙扎著想要起身行禮。
見此狀況，趙禎腳底下的腳步快了幾分，三步並作兩步的來到床邊，卻被一把將他按在了床上，溫聲道。
「你身上有傷，不必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