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垂青

  第284章 垂青

  聞聽此言,種世衡頓時一愣,旋即,他便沉默了下來,

  皆因官家這話說的並不隱晦,一句親自領兵,便說明了一切。

  雖然說國朝重文抑武,乃至是實行的將兵分離的制度,但是,親臨戰陣者,皆還是武將。

  官家說讓他親自領兵築城,言下之意,便是要他由文入武。

  這番意思並不難懂,但決定卻不是那麼容易做的。

  如今的大宋,文官和武官之間涇渭分明,地位上也差異非凡。

  雖然說,種世衡的確熱心邊事,但是,至少在剛剛官家提起之前,他沒有絲毫想要轉向武官的想法。

  遲疑片刻,他開口道。

  「陛下容稟,臣願為大宋鞠躬盡,竭力效忠,只是臣一介文臣,並不擅長武事,恐有負陛下期望。」

  刻意強調自己的文臣身份,其實就是變相的婉拒了趙禎的這個提議。

  雖然心中已經有了預料,但是,趙禎心裡卻不由嘆了口氣。

  他並不怪種世衡,如今大宋的文武分別,只要是個人,都知道該怎麼選。

  歷史上的種世衡,之所以由文轉武,除了憂心邊事之外,更多的,其實是時局所迫。

  彼時,他被人構陷,被流放竇州,有賴其弟種世材四處奔走搭救,這才重新被起復為孟州司馬。

  但是,也只不過是最低階的小官。

  後來,他向朝廷獻計,築青澗城,因而被朝廷賞識,認為其有將才,理所應當的將他轉成了武將。

  所以,某種意義上來說,歷史上的他,其實是陰差陽錯,並不是出自於他的本意。

  如今,蝴蝶振動翅膀,和他作對的奸人還沒有出現,種世衡自己,眼前又擺著一個宰執之家的好親家。

  這等狀況之下,他不願意由文轉武,是正常的。

  只不過,儘管能夠理解,但是,趙禎還是不由有些感慨。

  歸根結底,還是因為大宋的武將地位實在太低了,作為文臣,除非到了迫不得已的程度,不然的話,基本上都不會考慮走武將的路子。

  搖了搖頭,趙禎轉而問道。

  「種卿家,可見過呂夷簡了?」

  這話一出,種世衡頓時心中一震。

  儘管之前呂夷簡去拜訪他的時候,言辭之間透露出了一絲信息,但是,種世衡也沒敢朝著這個方向去想。

  畢竟,以他一個區區通判的身份,就算是有王曾的舉薦,又何德何能,能讓官家如此垂青,親自牽線?

  但是如今,聽官家這意思,竟然是真的?

  心中一陣掀起了一陣波瀾,種世衡連忙拱手道。

  「回官家,呂參政前幾日確實曾來臣家中拜訪過。

  於是,趙禎點了點頭道。

  「那他應該也對你說了結親之事了。」

  「呂家的二公子,是個好孩子。」

  「少年有些風流事在所難免,不過,呂夷簡的家風嚴正,如今已經將其禁足在府,專心讀書,

  想必下屆科舉,他當有一席之地。」

  話音落下,種世衡頓時更加確信了自己心中的猜測。

  沉默片刻,他罕見的大著膽子開口道。

  「所以,這樁婚事,是陛下所指?」

  「是!」

  眼瞧著種世衡捅破了這層窗戶紙,趙禎倒是也沒有藏著掖著,直截了當的承認了下來,道。

  「之前呂夷簡向朕,替他的兒子請婚,是朕讓他,去找你的。」

  啊這·

  官家的毫不掩飾,一時之間,讓種世衡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猶豫了片刻之後,他到底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

  「臣斗膽,不知陛下為何,如此垂青於種家.」

  原本,種世衡以為,呂夷簡來提親,是為了借種家的名聲,替他兒子挽回聲譽。

  但是,現在看來,他恐怕是完全錯了。

  再回想起自己近來打聽到的消息,那呂家的二公子,之前也的確一直都品行良正,可偏偏就在前幾個月,不知為何,突然就瘋了一樣,鬧出了要納妾的醜聞,最終和王家分道揚。

  種世衡並不清楚京中的政治局勢,所以,他也猜不出呂夷簡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做。

  但是,到了現在,他至少可以肯定一點,那就是,納妾一事,恐怕就是呂家特意搞出來的,目的就是為了退婚。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很多問題就要重新考量了。

  既然退婚一事不是意外,而是呂夷簡故意為之,自然也就不存在,他無奈之下,為了挽回名聲,被迫找種家這樣有士林清望,但無朝中根基的家族聯姻。

  換句話說,呂夷簡和王家退婚,很有可能,就是因為得了官家的授意,特意為之,其目的,就是為了能夠名正言順的和種家聯姻。

  這個結論聽起來有些難以置信,但是,一條條的證據組合起來,卻由不得種世衡不信。

  看著種世衡疑惑的模樣,趙禎微微一笑,目光落在他的身上,道。

  「種卿家,你錯了,朕不是垂青種家,而是看重於你!」

  這話一出,更是讓種世衡感到一陣錯。

  看重他?

  要知道,如今的種世衡,可不是歷史上那個和狄青一起支撐起西北戰局的良將,只是一個小小的通判而已。

  憑他這個的身份地位,如何能夠得到皇帝的青眼,甚至,還不惜大費周章的,專門安排宰執之家的婚事給他?

  一時之間,種世衡都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然而,緊隨其後,趙禎的聲音卻再度響起,道。

  「朕知道,你不明白,朕為什麼會注意到你這麼一個區區的通判。」

  「但是,你更不知道的是,朕所知道的,遠遠比你想像的要多得多。」

  說著話,趙禎拿起自己面前的一份文書,隔著遠處朝著種世衡晃了晃,道。

  「如今西北邊境,党項一族狼子野心,圖謀脫宋獨立。」

  「但是,朝堂之上,乃至是邊境諸州官員,對此皆無所察覺,這段時間,王曾陸陸續續見了許多人,其中只有你一個,極力諫言,說党項未來必是我大宋之患。」

  這話半真半假,真的部分,是王曾的確見了不少人,畢竟,趙禎交給他的任務,就是經略延州,防禦党項。

  王曾本人,並不算是特別擅長軍事,可他擅長用人,所以,這段時間,他除了按照趙禎的囑託行事之外,剩下的就是找其他的邊州官員,聽取他們的意見。

  在送回來的密信當中,王曾也的確提到了,邊境諸州軍紀廢弛,官員懈怠,並不將党項視為威脅的現狀。

  但是,話又說回來,他去延州,又不是去替皇帝選人的,所以,自然不會事無巨細的都稟明皇帝。

  事實上,王曾發回來的這些密信當中,大多數都是回報趙禎吩咐給他的事情的進度的。

  只不過,偶爾會提起一些邊州官員,其中便有種世衡,當然,也就提了兩句而已。

  但是,這不妨礙趙禎拉起大旗,來唬一唬種世衡·—」

  ,這句話為什麼莫名有一種熟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