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好色皇帝
就像趙禎這句話裡頭所說的那樣，封建時代，婚姻講究的是父母之命，媒之言。
所以，理論上來說，劉娥是能夠全權決定趙禎的婚事的。
但是，話又說回來，天家畢竟和尋常人家不同。
天家無小事，皇帝的婚事，是家事，也是國事。
尤其是在現在這個特殊的權力結構下，趙禎的婚事，必然不可避免的，要沾染上濃重的政治意義。
這其中首先要面對的問題就是，大婚之後，要不要親政？
得益於王曾此前的堅持，劉娥如今的大權，是權兼處分，也就是說，暫代幼君秉政。
那麼，待得皇帝長大，自然要歸政。
如此一來，就牽扯到一個關鍵問題，什麼時間歸政？
從劉娥的角度出發，她肯定是想要越晚越好，最好是等她死後，再讓趙禎親政。
所以，這也是她急著為趙禎操辦婚事的原因。
一般來說，親政的時間節點有兩個，一是大婚，二是及冠。
這兩件大事，都可表示君主已經成年，可以獨掌大權，
按照年紀來算，趙禎今年虛歲十五，如果說再等兩年，十七歲大婚，那麼，大婚之後，基本上也差不多到了可以親政的年紀了。
十八歲的年紀，怎麼說也不能算是小孩了。
因此，對於劉娥來說，趙禎的大婚時間，是越早越好。
十四五歲的年紀大婚，那麼，便還可以用年歲尚幼的理由，拒絕群臣親政的請求，直到二十歲及冠之後，再做應對。
但是，這麼做有兩個困難。
首先朝堂上，別看那些大臣如今和劉娥配合的挺好，但是實際上，不管是出於對女子的輕視，
還是出於自身的利益，大多數人，都還是希望皇帝能早日親政的。
大婚之事，劉娥能想清楚其中的道理，他們自然也明白，所以，對於他們來說，自然是希望能夠再拖兩年的。
當然，劉娥的多年經營，也不是擺著看的。
如今中書的王欽若，錢惟演，樞密院的張耆都是她的人，馮拯老邁，魯宗道，呂夷簡資歷不夠，張士遜和張知白又低調處事。
對於讓兩府通過大婚的提議，劉娥還是很有信心的。
關鍵在於趙禎！
這兩年下來，一樁樁一件件，足以讓劉娥明白，她這個兒子，可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大婚這件事，雖然說是父母之命，但要是趙禎這個當事人不樂意的話，指定是能給她攪和黃了。
畢竟，這大宋朝到現在，可還沒哪個皇帝敢為了一個錢莊，鬧得京師不寧，還當眾把文官給直接抓起來的———·
別看自己這個兒子平時安穩沉靜，那骨子裡，是帶著點瘋勁兒的。
所以，劉娥一上來，就拋出了晏殊這麼個誘餌，目的就是，讓趙禎乖乖的接受她的安排。
可誰曾想，趙禎也不是好糊弄的，硬是不上鉤「那你說吧，能應你的，大娘娘應你便是。」
儘管心中有幾分不悅，但是，劉娥還是點了點頭。
於是，趙禎沉吟片刻，開口道，
「既然是要為皇室開枝散葉，那麼，光冊立皇后怕是不夠的，臣沒記錯的話，按照慣例，選秀最後會有三人中選，臣以為，可擇一人冊封為后，其餘二人冊立為妃。」
聞言，劉娥頓時皺起了眉頭，道，
「官家年紀尚幼，豈可耽於美色？」
「當初，你爹爹大婚之時，府中也不過只有兩個侍婢，現下宮中已有了一個陳婕妤，你還要趁著選秀的時間繼續納妃，成何體統？」
從這一點上來說，趙恆的操守的確還算是不錯的。
不管是潛邸之時，還是繼位之後，趙恆的後宮都很清靜，數量最多的時候，也不超過十個妃子。
相較而言，歷史上的仁宗，後宮就充裕的多，人數甚至能到他老爹後宮的兩倍。
當然，趙禎提出這個要求的原因，肯定不是好色，而是因為，大宋有一個不太成文的規矩。
那就是，選秀除了要高門大戶之外，一般情況下，都要從功臣武將的女兒當中來選。
這算是當年太祖皇帝杯酒釋兵權時，對武將們的一個承諾，雖未載於明文，卻確實存在。
北宋一朝，除去繼立，追冊的皇后，但凡是經由選秀出身的元後，基本上都是將門出身。
如今的趙宋，崇文抑武之風已成，想要名正言順的重用一些武將，那麼，從這一點上著手，應該算是最好的辦法了。
所以，面對劉娥的訓斥，趙禎罕見的不肯讓步，道。
「大娘娘明鑑，後宮有妃嬪多，未必便是耽於美色，否則，宮中只立皇后便是，臣有此請，是順從大娘娘所言，為皇家子嗣計，還望大娘娘允准。」
劉娥看著同樣堅持的趙禎，不由有些頭疼。
不管是從秉政太后的角度出發，還是站在一個強勢的母親立場上，她都不希望趙禎的後宮人數太多，母家勢力太強。
所以，之前的陳熙春，她隨口就答應了，一個商人之女，封就封了無傷大雅。
但是，選秀是大事，到時候，必然是舉朝矚目，最終選出來的，也必然是家世，樣貌，才學樣樣出眾的人。
這種情況之下，她最多就是在最終的幾個候選人當中做個權衡，其他地方想要動手腳，朝臣那邊也過不去。
可現在，趙禎要將終選的女子，全都娶納為妃，這就意味著，不管她最後選誰，其他的女子也會進入後宮。
這—
「官家就不怕外朝議論？」
劉娥嘆了口氣，揉了揉額角，無奈開口。
對此，趙禎倒是並不在意，道。
「不管外朝內宮，臣都是這個態度，既是為皇室子嗣興旺計，也沒什麼可諱言的。」
這段時間下來，趙禎跟這幫大臣也算是接觸了不少。
從他的經驗來看，做皇帝，有些時候，就不能太聽話。
於是，沉吟了片刻，劉娥眼瞧著趙禎實在堅持，最終也只得點了點頭，道。
「既然你一定要這麼做，依你便是。」
「第二件事呢？」
趙禎拱手為禮，道。
「選秀的規矩，早就已經成熟了，家世門第，才學樣貌，這些自有大娘娘和負責選秀的官員們負責，臣不必多言。」
「不過，選秀是為皇家子嗣綿延，臣此前在醫書上看過，母親若年歲太小，孕育子嗣也十分艱難。」
「所以，臣想請大娘娘加一條標準，年不及十六者，不許參選。」
如果說前一條是出於政治意圖的話，那麼，這一條就是純粹的出於個人考慮了。
歷史上的仁宗皇帝，孩子生一個死一個，箇中原因猜測諸多，但是不論如何，他妃嬪年紀太小，肯定是重要原因之一。
所以，趙禎特意提前提了出來。
對於這一點，劉娥倒是沒怎麼在意，稍一沉吟，便答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