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撐場面的正確方式
顯然,馬興江也意識到,眼前之人,並不是在乎他背景的人。
所以,他也就沒有像自己每次惹事那樣,把太后搬出來,而是開始煽動一旁的老百姓。
果不其然,這番話說完之後,周圍眾人也紛紛開始議論起來。
畢竟,這位馬衙內雖然平時仗勢欺人,但是,以他的身家,眾人都覺得,沒有必要為了騙點錢這麼鬧。
眼瞧著周圍的老百姓都有些被煽動,張從訓皺了皺眉,不過,他也沒有擅自決斷,而是轉身回到了轎子旁,低聲說了幾句。
隨後,轎子中的人似乎說了什麼於是,張從訓拱了拱手,重新回到原地,然後對著周圍眾人朗聲開口,道。
「諸位,錢莊既然掛著皇家的名頭,必不可能做這等齦之事,不過,為了避免此事真的發生,貴人剛剛發了話.—
「自今日起,凡是持有錢莊發行真交子的,無論多少,一律保證全額兌付,
如若不能兌付,或有人質疑錢莊,將真交子指為假交子的,可報至開封府,一旦核實,由朝廷負責,雙倍賠付。」
這話一出,在場眾人頓時一陣驚疑,
一是意外於,這面前內侍打扮之人,竟敢如此為錢莊擔保,難道說,錢莊的背後,真的不止是一個外戚這麼簡單?
其二則是意外於,這所謂的貴人,敢放話說由朝廷雙倍賠付,這位-—-到底是什麼人?
底下眾人議論紛紛,張從訓卻並沒有再多言,而是轉過頭,將目光挪到了馬興江的身上。
「至於這位馬公子,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了,既然如此,那咱們就一同去開封府一趟吧,真正斷一斷,這是非曲直!」
和普通的老百姓不同,馬興江畢竟算是官宦子弟,聽到剛剛的最後一句話,
心中已經隱約猜到了什麼。
當下,他的臉色就變得有些泛白,再無一絲囂張的紈氣息,反而變得有些卑微,艱難的問道。
「這位———·內使,您,這,這貴人到底是————
見對方這個時候才慌張起來,張從訓不由搖了搖頭,道。
「馬公子,方才你若是老老實實的把真相都說清楚,何必鬧到這等地步?如今,貴人已經發話了,就走吧。」
說著話,張從訓看了一眼旁邊的兩個內侍,後者立刻上前,帶著圍在空地四周的兵土,開始繼續清街,向著開封府的方向,開出一條通路來。
馬興江見到對方能夠如此隨意的指揮皇城司,便更加確認了自己的想法,一時之間,腿肚子都有些打轉。
要知道,他雖然有個好外公,天天在汴京城裡打著太后的旗號橫行無忌。
可實際上,稍微有點權勢的人都知道,太后和他那位外公,只不過是義兄妹而已,更不要提他這個侄外孫了,長這麼大以來,他連進宮的次數都屈指可數。
如今,驟然有這麼一位真正的貴人出現在面前,而且,想到自己剛剛好像還說了不敬的話,馬興江此刻便像是腿上被灌了鉛一樣,半點力氣都使不出來-·
見此狀況,張從訓也皺了眉頭,道。
「馬公子,事已至此,難道你還要繼續讓貴人發怒嗎?走吧!」
看著對面內侍嚴厲的樣子,馬興江吞了口唾沫,也只得強忍心中害怕,挪動步子朝前走去。
作為官宦子弟,他很清楚,招惹了不該惹的人,求饒遠不及聽從對方的吩咐來的有用。
於是,汴京城中便出現了一個奇怪的場景。
兩隊皇城司的兵馬開道,將整個長街清理出一條通路來,中間的過道上,京城中著名的紈子弟馬衙內,沒有乘轎,也沒有騎馬,就這麼一步步的往前走著。
在他的身後,幾個內侍騎著高頭大馬,手裡握著長鞭,不住的催促驅趕著馬興江和他的一眾家僕,這般場景,讓人莫名的想起了田間的農戶趕豬。
最重要的是,作為被驅趕的對象,向來不可一世的馬衙內,此刻不僅不敢有任何的反抗,反而一副哭喪著臉的表情,就跟死了爹一樣。
作為大宋最繁華的都市,汴京城從來不缺看熱鬧的人,尤其是現在,隨著雪停雲散,眾人紛紛都走出了家門,看見這般場景,自然是忍不住一個個湊上來,
議論紛紛。
因著之前錢莊處的鬧劇,就已經圍了不少人,在他們的科普下,新加入的百姓,也迅速的知曉了事情的經過和面前最前頭這位馬公子的身份。
也因此,對於能夠在京中掀起這麼大動靜,甚至敢把太后的親戚都如此當眾驅趕的轎中之人,更添了幾分敬畏。
開封府在御街西側常樂坊中,府門高大,門前有兩個碩大的石獅子,看起來威風凜凜。
走了大概一香的時間,總算是走到了府門前,此刻,四周圍觀的老百姓,
已經是水泄不通了。
「內,內使,接下來呢?」
在府門前站定,馬興江早就已經沒有了最開始不可一世的模樣,轉過頭卑微的看著驅趕他的內侍,小心的問道。
於是,只見轎中又吩咐了一句,隨後,張從訓便上前道。
「馬公子,你不是說,錢莊私吞了你的交子嗎?那便上前敲響鳴冤鼓吧!」
啊這·——
馬興江此刻的心裡,早就已經後悔到了極點。
雖然在話本里,老百姓鳴冤,都要敲鼓升堂,但實際上的狀況卻並非如此。
要知道,別說是府衙了,就算是縣衙,每天發生的各種各樣的糾紛也數不勝數。
如果個個都要敲鳴冤鼓,那府里的大官人不得煩死。
何況,刑案只是衙門的工作內容之一,他們更重要的工作,是操持一地的各種事務。
在此基礎之上,各個衙門,都有專門負責收狀子的差役,多數的案子,都用不著驚動大官人。
除非是極重要的人命官司,否則的話,輕易是不能敲響鳴冤鼓的。
而這鳴冤鼓一響,按照朝廷典制,可就得開封府的大官人親自出面審理了。
「這-—-」」-內使,如此小事,就不必驚動薛諫議了吧?我,我知道,鬧出這般事來,損了錢莊的聲譽。」
「要不,我在這開封府前,自己扇自己幾巴掌,您看成嗎?」
馬興江哭喪著臉,他是實在沒有想到,事情會鬧的這麼大。
要知道,真的升堂開審,那就是要記錄案卷的,到時候傳到朝堂上,還不知道要引起多大的風波了。
見此狀況,張從訓也嘆了口氣。
還是那句話,事已至此,哪還由得馬興江自己來說了算。
說句不好聽的,單憑一個馬興江,還不足以驚動官家親自出宮。
既然出宮了,有些事情不查清楚,怎麼可能就此打住?
至於馬興江,怨也只能怨他自己不長眼—-誰都敢招惹!